方朴默默抬眼看他。
春桃谷音对视一眼,皆面露诧异,但转念一想,也只有这样可以防止侯府被拆……
夜深人静之时,方孝承带着成瑾离京了。
待皇帝得知此事,与“梦中那番故事”相对应,是如何一番震怒,此处按下不提。
翌日晌午,一行人停在林间溪旁暂歇。某三人自觉离远,留下方孝承面对成瑾。如今侯府是保住了,但他们已提前为镇北军军营担忧了起来。不得不说,侯爷此次是真正昏了头。
方孝承将成瑾抱到一块青石上坐好,犹豫再三,轻声道:“阿瑾,我为你解穴,你莫闹。我昨夜是冒犯了你,可我别无他法。江怀若是真心对你,便是畏惧我,在我拉扯你时,他必当挺身而出,可他没有。若来日遇到别的事,他同样会弃你而去。北疆那边有异动,我重责在身,不得不立刻启程,来不及慢慢劝你,却又怕你为了恼我而做了日后会悔恨的事,只能出此下策。阿瑾,你若听进去了,便眨一眨眼睛。”
成瑾依旧冷冷的。
方孝承盯着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他眼干了眨一下,便为他解了哑穴。
成瑾却依旧沉默,眼睛斜睨,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方孝承。
方孝承原本怕他张口就嚷,如今见他半个字都不说,心中并没有松口气,反倒越发忐忑难受,思来想去,只好将别的穴也解了。
成瑾顿觉身上一松,微微动了动手脚脖子。他立刻就想跑,不料下盘失力,直直朝前扑去。
方孝承眼疾手快地拉他回来:“你——”
成瑾猛地凄厉号叫起来,乍一开口还破了音:“我瘫了!我瘫了!”
“没,不是,”方孝承急忙安抚,“是太久没动,等下就好了,你别急。”
成瑾来了劲,几拳砸他身上,不歇气儿地骂了他半天。方孝承见状,倒放心了,任由他骂,自己蹲在地上将他的脚揣到怀里,先检查下昨夜崴了的地方,再上了遍药,然后上下左右按捏他两腿,助他早点恢复知觉。
不多久,成瑾下身好了,头一件事就是朝方孝承来记窝心脚——可立刻就被这厮制住了脚踝。他就更气了:“方孝承你放开我!你混账!我要回去!”
“你如此,我不会让你回去。”方孝承平静道。
“为什么啊?!”成瑾被他气得直想哭。
方孝承道:“我说了,江怀不安好心,你不能再见他。”
谁能有你的心坏?!成瑾在心中如此骂着,面上却收敛起来,眨了眨眼睛,忍辱负重地说:“好,我听你的,再不见他,你可以放我回京城了吧?”
方孝承道:“我不信。”
“那你要怎样?我签字画押可以吗?”成瑾问。
方孝承一时也不知道能怎样,他只知道成瑾若此刻回京必然又要去见江怀,他除了带成瑾走,没有第二条路。
成瑾看着方孝承转身去翻行李,咬一咬牙,腾的起身,解开旁边的一匹马,爬上去逃亡。
“……”
方孝承拿着干粮和水壶,心情复杂地吹了声口哨。
马一个转身,载着骂骂咧咧的成瑾回到原地。
第21章
成瑾坐回到那块大青石上, 生无可恋地抱膝发呆,任凭方孝承如何劝说都不肯吃喝。
方孝承只道是成瑾嫌弃这干粮,叹道:“当时急着走, 没仔细准备, 而且我们这一路都是避城绕行, 只有这些, 你将就下。”
成瑾依旧与他赌气。
方孝承只好叫谷音去溪里叉了条鱼上来。他亲自生火, 将鱼烤得外焦里嫩, 生怕成瑾还嫌弃,将鱼刺剔了才喂到嘴边。
成瑾早就饿了, 闻着烤鱼香味偷偷咽了半天口水, 但士可杀不可辱,他若吃了就没脸了!
方孝承连哄带劝, 成瑾仍旧犟在那。他实在没了法子,皱眉道:“我们已在此处耽误许久, 你若还不吃, 就继续上路了,直到夜里才有下一顿, 若路上饿, 只有刚才那干粮。”
成瑾终于说话了,他冷笑道:“我什么也不吃,你不放我回去,我就饿死。”
方孝承认真权衡,觉得成瑾并不会有这番决心, 多半是吓唬自己。他便不再劝, 将鱼给了春桃谷音, 然后带着成瑾继续上路。
成瑾挣不过他, 只能一路憋屈地抹眼泪,一时想到这里,一时想到那里,悲痛的情绪接连不断。
方孝承劝不动他不哭,只能让他哭,隔段时候问句要不要喝水罢了。
成瑾起先很有骨气,不吃也不喝,但当他一路哭到夜里,已经没劲了,嗓子里干得都能闻到血味,肚子也很不争气地打起了鼓,羞得他越发悲愁,恹恹地靠在火堆边的树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