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之明不假思索地答道:“想送你,就来了。”
顾赫炎因惊诧困惑而蓦地抬眸,不过一瞬,又立刻收敛神色,垂下目光:“嗯。”
慕之明问:“怎么了?我就不能来送送你吗?”
顾赫炎:“……可以。”
慕之明弯眸笑了起来,他思索片刻,问:“顾兄,你想听送别时遥祝前程的骈四俪六,还是想听我自己想同你说的话?”
顾赫炎:“你自己想说的。”
“那……”燕国公小世子竟有些忸怩,支支吾吾道,“边疆环境困苦,你要对自己好一些。”
顾赫炎点点头:“嗯。”
“我会替你照顾好梁姨一家的。”慕之明信誓旦旦地保证。
顾赫炎微怔,倒也没问为什么顾府仆从需要慕之明照顾,只是道:“谢谢。”
“还有……”平日能言善辩的慕之明继续吞吞吐吐,“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要太操劳。”
顾赫炎继续点头:“嗯。”
“然后……还有……呃……还有……”慕之明想了又想,憋出一句,“别受伤。”
顾赫炎敛眸沉默。
慕之明见他不吭声,略有慌乱地问:“怎么不回答?我说错话了?”
顾赫炎轻声说:“不可能不受伤,我不能答应。”
慕之明愣了半晌,心脏无可名状地抽疼了一下,随即长叹一口。
忽有将士打马而来,催促道:“少帅,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顾赫炎朝将士点点头:“好。”而后转头看向慕之明:“我该走了。”停顿数秒,补上一句,“谢谢你来送我。”
“应当的。”慕之明抱拳行礼,“毕竟顾兄是我的救命恩人。”
顾赫炎点点头,淡漠道:“原来如此。”
慕之明还没弄懂顾赫炎这句“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顾赫炎又道:“你回马车去。”
慕之明乐了,勾唇笑道:“顾兄,是我送你,怎么能我先回马车呢?当然得我目送你离开才是。”
顾赫炎蹙眉,冷冷道:“你回去。”
慕之明万万没想到顾赫炎会在此事上坚持,见他神情已然不悦,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来,俯首与他再次行礼辞别,转身朝马车走去。
顾赫炎一瞬不瞬地看着慕之明上了马车后,方才翻身跃上马背,驭着赤马往军队最前方疾驰奔去。
慕之明掀帘入马车,闻鹤音伸手扶了他一下,说:“少爷我刚才还担心着你会站在那古道旁看人离去再回马车呢,还好没有,不然等等队伍一动,扬尘纷纷,你肺不好,若吸了尘土旧疾复发,定要咳上三天三夜才能缓过来。”
“我哪有如此病弱!”慕之明郁闷,“一些尘土而已,随手扇扇便好。”
“是谁八岁那年肺病咳血,养了三年才养好啊。”闻鹤音毫不留情揭短。
“你也知道八岁啊!”慕之明气呼呼,“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好透了!”
闻鹤音撇撇嘴,不置可否。
慕之明掀开马车的布帘,见行军旌旗迎着耀目金轮,将士队伍望不见尽头,而前后皆无顾赫炎的身影。
“少爷,不回府吗?”闻鹤音问他。
“回吧。”慕之明垂眸道。
马车缓缓往城内驶去,与行军队伍错肩而过,天南海北,聚散终有时。
来年开春的日子,西北战乱被平定,西戎族从猖狂屠城到被打得仓皇逃窜,这之间,仅仅只有三个月。
战报传回京城,所有人都在疑惑,边疆发生了什么?
再一封战报,解开了这个疑问。
顾赫炎战七场,胜七场,以少斩多,最后直接领着融焰精英骑兵,孤军深入腹地,攻进敌营,生擒西戎族首领。
从此,顾赫炎声望名誉一时无两。
他驻扎在西北边疆,花了大半年时间打击西戎族苟延残喘的势力,修筑防线,练兵固守,护佑百姓安定。
这一年,顾赫炎十八岁,被封为羽林将军,代替顾缪,成为了融焰军主帅。
又是半年后,白山以东北的勾吉国忽然举兵进犯,两国原本交好,有贸易往来,谁也没想到勾吉国会突然捅刀,白山边境的将士皆未反应过来,被骁勇善战的勾吉国连占三城,战火即将蔓延至中原。
顾赫炎临危受命,率领融焰军支援东北边疆。
少年不负众望,将勾吉国击退,雄赳赳地夺回三城。
那一年,坊间流传起少年英才将军的故事。
同年,皇上宣德殿议政,与群臣探讨为何勾吉国举兵进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