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赫炎无言沉默,眼神黯淡,似无声抗拒。
慕之明忽而一步上前,将那青瓷小罐塞进顾赫炎未受伤的手里,双手紧握不肯松,央求道:“赫炎,收下吧。”
顾赫炎骇然:“你...喊我什么?”
“赫炎。”慕之明双眸清澈明亮,他一字一顿道,“我慕之明在此指着天地发誓,我送你这药,只因当你是朋友,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别无二心,若我说谎,天打五雷轰顶,万世不得好死。”
顾赫炎低头,不敢与慕之明对视:“我知道了,我会将此药交给夏天无的。”
他想收回手,可慕之明仍紧紧攥着不愿放,小世子正色道:“这药敷起来大有学问,恐怕夏大夫不知门道。”
顾赫炎愣了愣。
他前世也敷过此药,怎么没听说有什么,学问。
“所以。”小世子义正言辞,“就由我来给将军敷药吧!”
顾赫炎:.....
融焰军军医夏天无,行医十载,妙手回春,然而今日遇见了人生拦路虎。
慕之明:“夏大夫,您别看了。”
慕之明:“您学不会的。”
夏天无:“??”
慕之明:“我会替将军把药敷好的,您就放心吧,快去歇息吧。”说着慕之明将夏天无推出厢房,还把房门关上了。
夏天无:“???”
敷个药能有多难啊!?他怎么就学不会了!?
夏大夫很伤心,去后厨一口气吃了两碟萝卜糕,然后半夜跑了三趟茅房,这下是真的想学也学不了了。
厢房内,慕之明用温水洗净双手后擦干,一转头见顾赫炎沉默地站在床榻侧边,不知在想什么。
窗扉半掩,清风徐来,顾赫炎未着铠甲,只穿着素净的白裳锦衣,剑眉朗目,侧颜锺丽,比那朱夏晴光还要惹眼三三分。
慕之明拿着青瓷小药罐几步走到顾赫炎身侧,弯眸朝他笑道“将军,宽衣吧。”
顾赫炎:....
第54章 脱衣了真的脱了
“将军,宽衣吧。”
慕之明说完此话,站在床边的顾赫炎却置若罔闻,他背挺得笔直如松,头微侧开盯着窗柩看,不知在看什么,或许什么都没看。
慕之明只得又唤一声:“将军?”
顾赫炎回过神来,看了慕之明一眼,迅速收回目光,低头用未受伤的手解衣带。
.....慕之明反应过来,忙伸手上前帮忙,“是我愚钝了,未觉将军手受伤,不便宽衣,我来替将军宽衣吧。”
顾赫炎:“……
慕之明:……
“将军,左手请往旁边放一放。”
顾赫炎左手+分僵硬得往身侧挪去,悬在半空,不知放下。慕之明笑道:“将军不必如此紧张,我虽未伺候过他人,但也没手笨到宽衣都做不好的地步,不会弄到你伤口的。”
顾赫炎:....
慕之明帮他脱下外袍,放在床榻木架上,又替他解开中衣衣带,动作甚是小心缓慢地脱下其右半边衣裳,此时此景,顾赫炎坐在床榻侧旁,裸着半边胸膛和腰腹,缠满纱布的右臂曲起无力地抵在怀中,而那纱布早已经被伤口染得不见原先的白。
他平日里身姿挺拔显得清瘦,若手持一把雅致水墨画扇,谁都会忍不住叹一句翩翩公子霞姿月韵,如今一脱衣,方才显山露水,多年习武的朝气蓬勃惹人瞩目。
可这副白皙的躯体上,处处是伤痕。
剑伤,刀伤,箭伤,还有慕之明认不得的伤。
累累伤痕,是顾赫炎这五年吃的苦,受的罪,是那史册都未必会记载的铮铮铁骨与忠义。
慕之明面露不忍,心中长叹口气,在顾赫炎身旁坐下,小心抬起顾赫炎的右臂,替他解开满是药味的纱布,久不愈合、血肉模糊的伤口被白纱糊住,黏连难揭,慕之明就紧紧盯着,一点点撕,撕了半天。
顾赫炎开口道:“不必如此。”
说着他将左手伸过去,想将纱布一把扯下。
慕之明连忙握住顾赫炎的手腕,阻下他的动作:“将军,你可以不愿疼惜你自己,但我不行。”
顾赫炎:……
慕之明将顾赫炎的左手拉开,继续小心翼翼地替他伤臂解纱布,不多时,纱布终于被扯开,慕之明长呼了口气,随后拿起青瓷小罐,挖出药膏,小心敷在顾赫炎右臂的伤口上。
他的动作很轻,像护着易碎珍宝,让顾赫炎十分不适应。顾赫炎从未被人这么照顾过,他年幼习武扭伤,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贴膏药,后来从军,就更加不注意,身上带着箭伤都敢直接拿凉水冲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