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舔了舔容易发干的唇, 暑热的气息令他闷热焦躁,只能去池子或者海里泡泡水, 相当的节制。
阿渊非常看重这片土地和人,所以小鲛会克制。
他还打了补丁保证:“不会下特别大的雨。”
鲛人一双水凌凌会说话的眼睛巴巴黏在宗长脸上, 这双蓝色眸子蛊惑人心的力量有多厉害溥渊最清楚不过, 完全没有给人招架的余地。
溥渊喉咙发哽, 小鲛离去时他大概回应了鲛的话,又或许没有。
溥渊记不太清楚,唯独放在膝前的手指捏得更紧了,关节处泛着白,滋生细微的疼。
清爽舒适的风将屋内一豆灯火卷得扭曲荡漾,连绵雨水冲刷着屋檐,直至白日,天光罩在雨下灰蒙蒙的,泛出雨间凉意。
小鲛早早就在小亭子下写字,昨天他交上去的字写得不好,一笔一划勾出,待字迹上的墨汁沥干,鲛趴在冰凉的石桌上憨梦正浓。
雨水胧胧,洛长云经过偏院见到小亭子下的那道身影,分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握紧伞柄,脚步放轻地走近。
洛长云呼吸都是很轻的,雨下了一夜一天,周身凉意萦绕。
洛长云见蓝衣少年身形单薄,又趴在冰凉的石桌上睡觉,一觉醒来,隐约担心对方会着凉生病。
黑衣少年往蓝衣少年身后盖了件披风,像是做了一件刻意的事,洛长云心里轻惶。
太年轻的人并不善于压抑滋生的情愫,他隐隐觉得自己不该对一个少年做出这样的举动,可眼睛却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
洛长云僵硬着身立在亭下,心慌意乱间克制不住想掩饰的目光随意朝几处方向投去,与走在李管事身边的仆对了个正着。
刘松子疑惑,李管事皱眉。
这一幕收在书阁内宗长的眼底。
空窗的帘子是拉开的,溥渊手一松,帘子再次落了下去。
小亭子内,鲛扯扯背后的披风,看向视线闪躲的洛长云。
洛长云被李管事和仆看到后本想浑身僵硬地先走开,哪想小鲛醒得很快。
鲛把披风拉下,刚睡醒,眸子蒙胧纯真,又是一双天生含情的勾人眼,洛长云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少年初动的心跳得愈发剧烈。
小鲛问:“你帮我的盖的啊?”
洛长云板正着脸,还没出声,小鲛就笑眯眯地继续开口:“我不冷,我喜欢下雨。”
洛长云神色一滞,被蛊得发不出声。
他没有问蓝衣少年和宗长有何种关系,更无立场去问宗长眼前少年的来历。
头一次萌生悸动情绪的洛长云,板正又僵硬呆滞地站在原地,听完少年的话,视线从对方漂亮精致的眉眼移开,干干地嗯了声。
小鲛拿起墨水沥干的宣纸端详上面的字。
洛长云同样看清纸上的字迹。
小鲛郁闷地问:“是不是写得难看?”
没有撒过谎的洛长云大约说不出违心的话:“……”
小鲛垂首,有些委屈的神态让人看了不忍心。
洛长云道:“我可以教你写字。”
洛长云写字的姿势端正规矩,只有写完后才与小鲛靠得近些,秉着呼吸,生怕多吸进一口少年身上的气息。
很甜的味道。
——
书阁的帘子再次升起,仆送着刚泡好的茶进屋,摆上桌时悄悄瞟了瞟空窗一旁的背影。
书阁的这扇空窗匠工精巧,视野放得广阔,大半个宗苑都能收揽眼中。
仆送好热茶走到门外,不小心瞥见宗长又将竹帘落下。
仆:“…………”
宗长,您要看就看吧,实在放心不下,我还能下去把人给你叫上来,人摆在身边,爱怎么看怎么看。
刘松子此刻心中百味陈杂,他已经明白,无论半年前宗长要如何放下,一旦见到亭下那人,总归变得不一样的。
而且刘松子更愿意看见这样的宗长,活得有人气儿,而非处事百般淡然,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状态。
以前那些乌发养颜的药膏啊,宗长哪里会用,现今虽然面上没有表示,可每日都在按时涂抹,变得在乎自己了。
即使这份在乎极有可能是因为受了那人的影响,可总归比不在乎自己来得好。
洛长云天未暗就离开宗苑,小鲛在亭子内练了两个时辰的字,晚饭是在堂屋用的。
他揣着几张字迹还算工整的字帖走到宗长面前,想要夸赞又担心自己没写好,声音扭扭捏捏的:“阿渊,你看鲛的进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