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出家门后,我又被娶了回去_作者:裳小柠(17)

  祁淮只是淡淡一笑,依旧不动,笑得倒是一如天边月光,清凌悠远。

  许言再叹,若是旁人,说不得是装的,到祁淮这里,许言知道再没有比他更真的了!这小子打小就这样,他五岁时第一回 跟着老英国公上山来时,便是这副小老古董的模样,那时候的祁淮生得好似观音菩萨座下的小金童,偏又是这么个性子,别提多有趣。

  许言便想方设法地逗他,祁淮不为所动,结果背地里趁长辈们都不在了,将他揪到竹林里狠狠揍了一顿,回头还在师父跟老英国公面前一板一眼地装可怜!

  他那会儿就知道这小子忒坏!一肚子的坏水!

  如今啊,这小子长大了,肚里的坏水越发多了,面上也越发瞧不出来。

  尤其是老英国公去世后,他克己得更厉害。

  许言仰头喝了半壶酒,对着月亮叹道:“有时候,就连我也好奇,这世上真有你感兴趣的人或事?我常怀疑,待你大仇得报,你不会就要去个连我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祁淮再递给他一壶酒:“师兄喝多了。”

  许言不客气地拿到手中:“哪里就多了!要我说,你报仇归报仇,报完仇你就娶个媳妇儿,生个娃娃,长公主殿下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回头我也娶个、生个,多热闹啊,这不挺好?!”

  祁淮扯了扯唇角,没有多说,许言渐渐喝醉,嘟囔着叫他早些下山回家过年,倒在榻上呼呼大睡。

  世间又只有祁淮一个清醒人。

  祁淮站起身,踱步至亭外,看向远处山顶的雪尖尖,想到许言的话,不觉笑了笑。

  他确是对这世间再无一丝的留恋,当初迷上道学,既是为了迷惑宫里的那一位,又何尝不是为着自己,也只有沉浸在这个虚虚实实不真切的世界里,才隐约能察觉到些许的存在感,日子也才终能多一丝的烟火气。

  待到大仇得报时?

  那就找个无人处,无牵无挂地过完这一生罢了。

  祁淮回身从桌上拿起酒壶,对着空中明月,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

  许言安排好城中的事,派人看住祁知年那处,也不是说日日夜夜地盯着,只要人不出事就好,他自己拜别祁淮,去往西北,还有要事要做。

  祁知年他们住进去的当天,便去请了大夫。

  他们目前住的宅子,隔壁住的是个寡妇带着女儿,夫家姓林,母女二人很和气,见他们也是孤儿寡母,主动送来两块自家做的豆腐,林寡妇就是在巷口卖豆腐的,还告诉他们哪里的大夫最好。

  再好的大夫当然也不能跟御医比,祁知年与范嬷嬷已是非常感激。

  请来大夫,付了一两银子作诊金,是大手笔,大夫便也很负责。

  姜七娘自小身子就弱,在国公府的时候就要日日吃药的,说是要命的大病其实也没有,只是要靠补药吊,可如今再没有什么五十年的人参、血燕吃了。

  好在大夫也就是普通大夫,素来给平民老百姓看病的,开的方子里也没有提到这些。

  祁知年拿着方子去抓了药回来,药也分三六九等,祁知年不知道,样样都要好的,这么一来,十两银子又花了去。

  姜七娘吃了五日,却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人还是不清醒。

  祁知年急得再去找大夫来看,大夫问及姜七娘平常都是吃些什么,范嬷嬷如数说了,大夫惊道:“难怪!这位娘子素日里都是好药、补药吊着的,再吃这些寻常的自是没有用了!”

  祁知年着急:“那我娘亲要吃些什么,才能再醒来?”

  “总要和从前一样的才行。”

  祁知年再不知道银钱几何,也明白,以前的那些药是怎么也吃不起的,他脸上满是焦急,大夫忖度着这对母子的来历,也想不出旁的法子来。

  大夫走后,祁知年立即将身上的那身衣裳给脱了,叫范嬷嬷再去当了。

  五十年的人参吃不起,一年两年的总还能买一些,总比什么也不吃的好。

  范嬷嬷红了眼睛:“您没了这身衣裳,这个冬天怎能熬过去?”

  “我是年轻人,总没事的!给娘亲治病要紧!”

  范嬷嬷含着泪,有心想说,其实哪怕当了这身衣裳也是不够的,可眼下姜七娘高烧不退,范嬷嬷只好包上衣裳去当,那身衣裳绣了不少的金线,当了三十两的银子,又花一两银子给祁知年买了身新衣。

  祁知年此时已经比几天前更知道钱的重要性,知道这身衣裳花了一两银子,死活不肯要,不顾范嬷嬷阻拦,自己去店中退了,再花两百文买了身半新不旧的棉袍回来,那衣裳上还有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