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出家门后,我又被娶了回去_作者:裳小柠(31)

  他听着身边人们的呐喊,心也要跳出嗓子眼,多么希望那辆马车的帘子能掀一掀,多么希望马车中的人能往外看哪怕一眼。

  可是——

  哪怕大小娘子们扔的帕子碍了路,被侍卫们捡起来后,车队还是半点停顿没有地往前进,就如同那金色的徽标,一如既往的矜持与雍容,完全视所有人的期盼于不顾。

  祁知年的双手紧紧捏起,满手的湿汗。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马车渐渐驶到他眼前,再远去。

  马车没有停下,车帘也没有掀开,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脸庞。

  也不知为何,祁知年突然生起满心的伤心与委屈。

  他都要走了,都要离开这里了,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也无法实现吗?

  车队终是远去,大多数人好热闹,几乎都跟着跑了,祁知年被人群留在原地,脑袋缓缓垂落,看着自己脚上的布鞋,他突然发现,鞋尖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个洞,难怪总有寒风往里钻。

  那个洞打破他脑中的一切幻想。

  是他忘记了,他早已不是英国公府的小郎君祁知年。

  即便马车真能停下,即便祁淮真的看了过来,甚至哪怕他就站在祁淮面前,又能如何?

  他只是个生父不明的小野种。

  祁淮厌他还来不及吧,于祁淮而言,他只是个耻辱而已。

  祁知年自嘲地笑了笑,耷落下肩膀,转身缓慢地往巷子中走去。

  书筐与小矮桌还在原地,祁知年走上前,弯下腰继续收拾桌面上用剩的红纸,只需再将折叠的小矮桌折好放到书筐即可。

  巷中忽地传来雪被踩过的声音。

  下意识地,祁知年回头看了眼。

  昨夜又下过大雪,巷中阳光铺得少,地面上的雪便很厚,行人少,雪面也很平整,此时入目却是一连串的马蹄印,小巷里还有马打这里走的?祁知年直起腰,视线抬高,果然看到匹白马。

  祁知年此时情绪很差,也没有很在意,甚至怕挡到路,还往后退一步,埋头将矮桌叠起来。正要往自己的书筐里放时,那马又往前走了几步,祁知年再退一步,却在移动的瞬间又迅速转过头,死死盯着马上的马鞍。

  从天空斜入巷中的一片阳光里,马鞍上有暗金色一闪而过。

  那是英国公府独有的标识!!不同于外面那些马车上用的人尽皆知的徽标,这是只有历任英国公才能用的标识!!!

  祁知年曾经是英国公府的小公子,他当然知道,他也有自己的马。

  有时他会去马厩亲自刷自己的小马,经常看到属于祁淮的那些马,祁淮虽不在家,马却都养得极为有精神,每匹马上都配有马鞍,马鞍上都有这个标识。

  他也再熟悉不过了!

  此时,这样的马出现在他眼前!

  祁知年简直不敢再往下想,脑中一时间混乱无比,想抬头,却又不敢抬头,口中甚至一时低声冒出那小时候偷偷喊过的“父亲”。

  而那马却还在往前走,一直走到祁知年身前五步的地方。

  白马高大的影子已经将祁知年完完全全覆盖。

  白马停下。

  不知是紧张,是害怕,还是兴奋,抑或是什么。

  没有阳光,他甚至还觉得有些冷,身形下意识地有些瑟缩,甚至再往后退一步,脚踢到一边放着的书筐,书筐倒地,纸与笔滚落,红纸在雪面散开,是两副写好却还没有卖出去的春联。

  祁知年手忙脚乱地想要蹲下来捡。

  “字不错。”

  有人说话,声音淡淡的,冷冷的,却又是那样悦耳动听。

  祁知年手脚紧张得开始发麻,一时之间甚至都没认出这道声音,他的牙齿打着颤,白马原地打了个响鼻,他吓了一跳,跟着打寒颤,终是抬起头。

  那人高高端坐在马背上,背对阳光与湛蓝天空,整个身子镀了一层金光。

  那人外披白色大毛披风,襟前有盘纹金扣,袖中探出的手好似白玉,手指修长而又有力,松松地拉扯着黑色缰绳。

  那人面色淡漠,双眼微眯,冷冷地低头在看他。

  那人,与长公主长得很像。

  那人,原来真的是人们口中所说的仙人下凡。

  祁淮看着马下这张小脸,却是轻轻“啧”了声。

  他已经三年不曾回家过年,今年若是再不回来,他的好舅舅恐怕要生疑。

  进了京都的城门,他便不再是无名观中的那位无名观主,也不是江雪门门主的亲传二弟子,更不是那借着各种身份穿梭各地整日忙碌的不明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