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你不过六岁……”这下,难以置信的人成了太后。
太后想起初见。
六岁的萧祈身穿粗衣,脸上挂着开心的笑,跪在地上,给她磕头行礼,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谢母妃接我出醉花轩!儿子一定乖乖听话!”
她冷眼看着这个孩子,心说真傻。
十多年过去,原来傻的人是她自己。
“是啊。”萧祈也从回忆中抽身出来,“朕从六岁起,就想让你死。但是死多容易啊,朕后来想明白了,痛苦的活着才更解气。”
“不如实话告诉你,从四年前开始,你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是朕一手准备。母后猜猜都是些什么?”
话刚落,太后的贴身侍女孙姑姑端着药走进来,也没冲萧祈行礼:“太后该喝药了。”
表面救命,实则夺命。
“哀家不喝!!”太后枯萎败的脸上写满惊恐。
她竟然被算计了整整四年!!
“太后还是喝了吧。”孙姑姑一下一下搅着药,“喝了,才好安心上路。”
望着面前伺候自己十几年的人,太后终于后知后觉:“你跟皇上是一伙的!不对,你以前是醉花轩的人!”
“太后好记性。”孙姑姑抬起头,眼中恨意和湿意交杂,“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自幼一起长大。当年小姐母家衰败,小姐自知无法保全,便让我假意投靠你。为的是保护好皇上。想必太后还记得,将皇上过继到膝下,便是我出的主意。”
原本太后是想将萧祈一起弄死的。
她的右臂有一处伤,伤得太重,落了病根。不能提重东西,每逢下雨阴天都刺骨的疼。这是她为了取信于太后,刻意演的戏。从那以后,她便成了太后的贴身侍女。
“我家小姐还那么年轻,被你活活害死。这么多年,我每次看到你辗转于病榻却总也死不了,心中就觉得痛快!”
太后本就是强弩之末,又被轮番刺激,一口气没上来,便过去了。眼睛直直瞪着,死不瞑目。
望着那双无力垂下的手,萧祈闭了闭眼,转身走出去。
殿外,孙姑姑跪在地上,眼中尽是即将赴死的欣喜与淡然:“奴才要去找小姐了。小姐死那天奴才就想跟着去。现在看到皇上这般优秀,去见小姐,奴才也能有交代。”
袖中的手握紧,喉咙滑动几下,萧祈平静开口:“走好。送姑姑。”
若没有孙姑姑多次暗中相助,很多事情便成不了。除此之外,对萧祈来说,孙姑姑是娘亲亲近之人,也算他的亲近之人。
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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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轩,自六岁离开后,萧祈再没来过。他不敢,怕触景生情,按捺不住恨意,打草惊蛇。
多年没打扫,院落破败不堪。萧祈循着儿时记忆,成功找到树下的秋千,不顾上面的灰尘落叶,轻轻坐在上面。
小时候娘亲经常给他推秋千,推的很高很高。转眼十几年过去,绑秋千的铁链已经生锈,稍微一动便“吱嘎吱嘎”响。
萧祈现在也不想荡了,只是安静坐着,任由自己沉入寒冷夜色之中。
他仰头望着头顶的苍穹,像是告状一般,语气委屈:“娘亲,没有人愿意留在我身边。”
你走了,孙姑姑走了,他也不想留下。
不对。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萧祈想起那抹似雪般纯白的身影,头靠在铁链上,轻阖双目。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萧祈倏地睁开眼睛,戒备地看向门口。
胆敢迈进一步,必人头落地。
苏言风站在门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扒住门框,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臣发现个好玩的东西,皇上要不要看看?”
萧祈愣了愣:“你怎知朕在这里。”
“臣不知道啊。”苏言风道,“臣为了找皇上,都快将皇宫翻过来了。”
后面这话是真的。因为他不认路,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找到。
萧祈依旧坐在秋千上:“你进来。”
苏言风恭敬不如从命,拎起藏在门后的天灯,抬脚走进去。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萧祈不屑一顾:“天灯而已,朕当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苏言风将灯笼放到地上,开始捣鼓天灯:“传说天灯能向老天爷传达祈愿。今天大年初一,趁着许愿的人多,咱们也来凑凑热闹。”
撑开灯体,将蜡烛固定在底部的中央位置。
“朕不信这些。”萧祈继续坐着,并不准备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