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知县却知道此事另有原委,库银之下印有“官银”字样,是在各县按税上缴,出库时会有人在库银之下打上这样的印记,便是为了防止公款私用。而两年前库银失窃其实正是云中知府玩了一手狸猫换太子,这些银子没有入库而是部分流入了他个人的口袋。
另一部分当然是给了当时帮知府完成这出好戏的抢官银的人。
那是知府得了个升迁机会,想着库银入了他的手后他便可以将云中甩给下一任知府,而他也笃定此人上任后即便清点库银出了问题也不敢声张,因为上头允诺他的职位是左参议,并且还是留在了河东,算是云中知府的上级,正四品。
但没想到这事最后没成,只因吏部上报官员考核名录时,他的名字被太子殿下给勾掉了,理由是纵子行凶品行有碍,不堪大用不宜晋升。
但知县想破头也没想明白,出现在月春楼的库银到底是哪里来的?他之所以回去月春楼也是奉了知府大人的命令,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以知府大人的谨慎狡猾,那些银子底下的“官银”字样应当已经被他处理掉了
才对。
知县愁眉不展,身着中衣躺在床上,他的小妾从碗中抓了点混着雄黄的石灰往他脸上轻柔的抹了抹:“老爷您闭眼,别进了眼睛。”
知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根本不需要抹这些,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
小妾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柔声道:“老爷这是何苦呢?何必为了个不值一提的狂徒发愁至此?妾身看着心里也跟着疼。”边说边取了手帕沾了水擦去知县脸上的粉末,这样一来知县脸色便变得难看至极,调整了一番后小妾满意地收起了手帕,她本是青楼出身,这样妆容改扮本就拿手。
知县借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色,点了点头:“你不懂,打不得骂不得,如何能取得口供?”
小妾眼睛转了转:“老爷,打不得骂不得不如利诱?”
知县摇了摇头:“我自然试过,但那个人软硬不吃。”
“老爷是不是只试过银子?”小妾笑眯眯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她温柔的趴在了知县的身上,“老爷何不试试美人计?”
知县愣住了,他眯起了眼睛,是啊,他怎么没有试过美人计呢?
但让谁去合适呢?
此事关系重大,不宜走漏风声,知县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妾,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柔胰。小妾吃痛地唤了一声,不解地抬头看向知县:“老爷,您这是?”
知县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最是疼宠于你,虽然以你的身份当不得正室,但抬成侧室却是可以的。”
小妾的一双媚眼中流露出压抑不住的狂喜,侧室虽然不是正室,可下人也得唤一句二夫人,再也不用任人打骂,也能将自己的儿女养于膝下。
但她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因她太过了解眼前这人的性格,果不其然,她听见知县说了一句话
“只要你帮我哄骗那厮老实画押,我与夫人自是举案齐眉。”
“老爷……”小妾的眼圈红了,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可妾身是您的人,怎能……”
知县又是一笑,手抓得更紧了,小妾的手腕之上留下红痕:“夫人不必多心,大牢之中那厮不敢放肆,更何况两情相悦是引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亦是引诱。”
小妾的心凉了半截,当年老爷为他赎身时便写了短笺相赠,短笺之上便是写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今老爷又说了这句话,却是要让她去做引诱他人之举。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撑起了身子,微微一福:“妾身定会为老爷分忧尽绵薄之力,亦会保全清白之身,望老爷安心。”
知县捋了捋小胡子,连连点头,脸上半点也没有将自家如花美妾送出去的不舍:“我相信夫人定能马到功成。”
小妾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没过多久知县就听见外头的嘈杂,是下人阻拦的声音
“陆大爷您可不能进去啊,老爷还睡着呢,大夫说要好生休养不能见风的。”
阻拦的声音越来越大,一转眼便已到了门口,下人哪能懒得下陆钰生,门就这样被推开了。知县赶紧闭眼,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才咳嗽了两声,佯作想醒来的模样,哑声道:“水,来人,水呢。”
陆钰生已经站在了知县床前,微微一笑:“大人看上去已经病入膏肓了。”
知县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虚弱地掀起眼皮看着陆钰生:“陆……陆堂主,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