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隆悄悄松了一口气,?江湖人虽能飞檐走壁但其实不足为惧,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若真的杀害朝廷命官,?自己小命不保不说,?师门恐怕也会跟着遭殃。欺师灭祖最为江湖人所不齿,?是以江湖和朝堂那条界限虽不甚清晰,?但却没有人触碰。
他又观察了一下两人的状态,心下更是安稳,这两人看上去虽是白衣公子是主导,?但两人比肩而立的姿态昭示着这两人绝不可能是主仆关系。
而在刘隆的眼中,官宦世家的公子哥是绝不可能和江湖人平起平坐的,只要没有什么朝堂背景,刘隆都无所畏惧。
原本他已经可以一声令下拿下这两人,但是他眼睛转了一圈,捋捋胡子,笑了:“两位壮士不妨移步花厅,有何冤屈喝杯茶再说也来得及。”
陆扯了扯嘴角,这知府可比知县有脑子。
一行人移步花厅,得了下人来报的管家也一溜烟将知县从温柔乡里挖了出来。知县正了正衣冠,打了个哈欠:“去,把人从地牢里提出来,那老东西嫌我无能,便让他自己去审去。”
“那老爷您……”
“你就说我病了。”知县不屑道,“他是朝廷命官我也是,真论功名我比他还要靠前。”
管家的嘴巴仿佛塞了个鸡蛋,看知县的表情就跟看陌生人一样……这还是老爷吗?老爷不是一向最擅长溜须拍马吗?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你要说是变得正气了?也不是。管家连连摇头,却也大概知道老爷的变化来自于哪里,毕竟他站在两步之遥都能闻到老爷身上的脂粉气息。
管家还想再劝,但知县的八字眉已经挑起,这是他发怒的前兆。管家当即躬身应是,随后便退下了,转身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老爷最近性情大变喜怒无常,也不知道这样一来会不会惹知府大人生气。
再说花厅那侧,刘隆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又用了些茶点,看上去不紧不慢的其实是在等知县。他不愿做黑脸,而且这人是出现在知县府上的,理应也是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再左等右等也没能等到,最后一丝夜色也被晨曦驱散了。刘隆微微阖眼,喝了一口茶压下了心中的火气,放下茶碗后他转了转拇指的扳指。师爷连忙上前:“大人。”
“知县人呢?”
“属下这就去问。”
师爷走出去了,刘隆再次看向陆和吴目光却没有丝毫的怒火:“两位壮士怎么不喝茶?可是茶不合胃口?”
吴不喝倒是真的不想喝,他没有一大早便喝茶的习惯,他是习武之人更无需茶叶提神,通常都是师父压着他下棋时逼他喝茶,也是为了磨他的性子。相比略苦的茶,吴更喜欢带点甜味的水。
这么一想,吴突然就馋了,馋起了京城的冰糖葫芦还有东宫小厨房煲的甜汤,只是想一想,舌尖就甜丝丝的。
但陆不喝这茶却是另有原因。
“无法入口。”
刘隆哈哈大笑:“壮士这可是看走了眼,宇达最是爱茶,这府中的茶恐怕也就只有皇宫才能比得了,你若说这
茶不好,是绝不可能的。”
“这茶确实是不错,金瓜贡茶怎么会不好呢?”陆笑眯眯道,“贡茶若是不好,恐怕天下就没有什么好茶了。”
刘隆心里“咯噔”一下,只因为陆将“贡茶”二字咬得极重,他勉强笑了一下,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这一口他没喝出茶的好,只喝出了额上的冷汗。
陆看在眼里,手指拿起茶碗盖又落了回去,清脆一声响却犹如天边惊雷:“知府大人说得不错,这七品知县府上的茶恐怕只有皇宫才能比得了。不,皇宫其实也比不得,皇宫拿来待客的茶恐怕也没有金瓜贡茶好啊。”
“啪”的一下,刘隆手中的茶杯在他满是冷汗的手心中打了滑,茶杯落地,热茶四溅,那千金难买的茶叶水洒了一地。
“小,这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摔杯为号?”吴眨巴眨巴眼睛,好奇道,但若他眼中的戏谑不那么明显恐怕会更有说服力。
“一、一派胡言!”刘隆只觉得自己的中衣已经黏在了他的身上,他也意识到此事的重大,钦差将至,可单就这茶叶就能治知县的罪。知县的命不值钱,但是知县牵连出来的人和事可就多了。
刘隆霍地起身,他不能再在此处久留了。之前是想借这栖霞镇的江湖人让钦差无暇在此处多留,也想将水搅得更浑。但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此地不宜久留,万一真查出个什么,他吃不了兜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