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赤着脚走在甲板上,甲板发出了咯吱咯吱地声音,他走到斗笠人身后竟伸手揽住了斗笠人,又将他的下巴放在斗笠人的肩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那斗笠人将斗笠摘下,露出了斗笠之下的俊朗容颜,转脸和青年说着话。两人的脸几乎都要贴到了一处,看上去竟是无比亲密。
而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暧昧,让岸上驻足的小姑娘“呀”地一声红了脸,还不等她们想明白时,就见那斗笠人就这样在青年的唇上啄了一下,
那青年愣了片刻后不仅没躲反而用手勾住了斗笠人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这下子岸上的小姑娘可就不是单纯的脸红了,她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捂着脸跑走了,也顾不上胳膊上挽的花篮了,里面的花被风一卷便落在了水面之上,飘飘荡荡。
船上的两人停止了亲昵,看向岸边,却又不约而同地笑成了一团。斗笠人干脆向后一躺,双手枕于脑后,任由那青年扑到自己身上,两人闹腾了差不多了,斗笠人慢吞吞地指了指水面:“你把我的鱼吓跑了。”
青年觉得颇有些委屈:“你就拿根这么细竹竿钓鱼,钓得上来便见了……”
青年的话停住了,因为那竹竿突然间被压弯了,竟像是有大鱼上了钩,生生地把那个“鬼”字给噎了回去。
竹竿差点被拖拽到水中,两人不约而同伸手去抓那竹竿,总算没让那竹竿掉到水里去,但竹竿被压得更弯了,几乎要被折断了。于此同时,有血水翻腾到了水面之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震惊。
几乎就在大鱼上钩的同一时间,站在船头的人原本在打瞌睡的人突然间站起了身,因为他嗅到了一股死亡的味道,他站在船头极目远眺,脸上从震惊转为恐惧,那不是一种害怕,而是一个人对于死亡的一种本能的抗拒。
“阿一!阿一!快过来!”
不多时船舱里又有一个人钻了出来,他神色沉稳,但再沉稳的人看到面前的这一幕时都忍不住失态。
“主子!出事了!”
其实也不用他们说,因为水流很湍急,他们看见的东西很快就和他们的船擦肩而过,从远处到船头,再从船头到船尾。
那是漂浮在水面之上一截截断肢。
血水染红了江面,见到第一根断肢后,那青年当机立断跳入了江中。因为他们看见了断肢,那他们的竹竿勾住的很可能也不是一条大鱼,而是一个人。
虽然地处江南,但因已是隆冬,江水依然刺骨。幸好青年武功不俗,有内力护体,倒不至于出什么岔子。他毕竟是生在江南长在江南,水性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他屏息下潜,不多时便破水而出,只不过这一次他手臂之中多了一个人。
一个小男孩。
青年先将勾在小男孩皮肉上的鱼钩取下扔回了甲板之上,随后将那小男孩往船上推,斗笠人则在半跪在甲板上把人往上拖拽,终于把那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孩搬到了甲板之上。随后斗笠人便拽住了青年的手,只是青年一人上船倒是好办,他借着斗笠人手上的力道跃出水面,就像是飞鸟一般停在了半空之中,随后轻巧地落在了甲板之上,只不过他的发梢眉间皆是水,那素白的衣裳已被血水染红。
不知是男孩的血,而是这江上的血。
斗笠人当机立断道:“暗一暗九,靠岸停船。”
“是,主子。”船头的两人齐齐答道。
那发号施令的自然是陆,而下水救人的便是吴了。
吴用力将男孩呛入的水逼出,直到他吐不出来水后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很微弱但尚存一丝生机。随后,吴尝试着送了点内力进入男孩体内,内力在男孩体内游走了一圈后吴松了一口气。
“有一些内伤,但伤得不重,有救。”
陆也松了一口气,这男孩看上去很瘦,十几岁出头的模样,看着还是个孩子。他的目光落在水面之上,目光沉沉,血水倒映在他眸中,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吴轻抚陆的脊背,宽慰道:“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做得很多,但并没有做好。”陆长叹一声,“受苦的终究还是这些百姓。”
“此非你之过。”吴认真地说道,“就像玲珑塔一样,摆在那里便是活生生的靶子,难道陆堂主对他的珍宝不好吗?但是他扼制不住人们的贪念。”
“但我却不能将国家治理成玲珑塔阁啊。”陆无奈一笑,“我可没有陆钰生和鲁天成那样的好胸襟,如果是我设计玲珑塔,定是会将偷入塔者万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