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你听我解释,我当时在暗室里,根本没有见过那个女人,我只听见了她的声音。”
“听声音就觉得不一般了?比百灵鸟还好听?”
“不不不不,不好听不好听,可难听了,就跟粗盐粒一样粗得不行。”
“所以在你心中留下了痕迹?”
吴只觉得百口莫辩,可怜巴巴地揪着陆的衣襟,努力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陆抱着吴一路回到了游云客栈,关上房门后自己坐在床沿上,将怀中的吴翻了个个儿,脸冲地。
吴只听见“啪啪”的两声,整个人都不好了,半晌他才迟迟地反应过来没有感受到疼痛,努力抻着脖子扭头,发现陆的扇子打在了床架上。
陆挑起眉梢:“疼吗?”
吴刚想说不疼的,求生欲突然冒了出来,将他嘴边的话摁了回去,赶紧道:“疼的。”
“那知道错了吗?”
吴点头如捣蒜。
“错哪了?”
吴捏着自己的手指头,琢磨着该从哪里说起,又是“啪”的声音,陆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一件件说。”
吴赶紧摆着指头数起来:“我不该不跟你商量就一个人冒险的;更不该拉着爹替我背锅;不该孤身上岛……”
等到吴手指头已经不知道掰了多少圈才数到“发现着火后不应该留在房子里不出来”的时候,陆觉得自己仿佛心仿佛被一个大手捏住,在他快窒息的时候又松开一点点然后再捏紧。
吴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眼陆比之前更加铁青冰冷的脸后,赶紧道:“后来,后来你就找到我了。”
陆神色烧缓,吴又补了一句:“别醋啦,我真的没有见过那个什么枝子夫人,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怎么样,红粉骷髅而已。”
“你啊,该精明的时候不精明。”陆无奈地拍了拍吴的窄腰,“起来吧。”
“我怎么不精明了?”吴不服气。
“你啊。”陆把人搂怀里,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你知不知道你一直跟隋左洲献计献策的,多少人看着呢。”
吴歪着脑袋,还是不太明白。
“你孤身闯岛,放信号弹给水军指路再加上水淹无虞岛,外带着让倭寇士兵士气大跌已经是立了谁都抢不走的头功了。”陆笑道,“这些功劳已经足够你加官进爵,此外再多的小功紧紧只是锦上添花,甚至连花都算不上。”
吴抿了抿唇,语气有些憋闷:“可我从没惦记着要立功啊……”他只是想平寇而已,哪有小说的那么复杂。
“我知道你没有,隋将军也知道你没有,但是其他人不知道。”陆声音放缓了一点,“你知道为什么这几年大家都觉得东宫式微吗?”
吴似懂非懂地摇摇头。
“因为只有东宫式微,我才是最安全的。”陆苦笑道,“想做正臣的有,想混日子的也有,这些都不打紧。但是总有一些人想争一个从龙之功,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下一任皇帝继位他们的富贵能不能保全,能不能咸鱼翻身鲤鱼跃龙门?恐怕没有什么是从龙之功更让人心驰神往了。”
“那为什么他们不依附你呢?”
“僧多肉少。”陆一哂,“我满周岁便被立为太子,东宫班底早就是父皇为了敲定好了,之后结交的朝臣或者是我一手擢升上来的臣子不是没有,但是也都已经人满为患了。而
且他们若真能扳倒我,扳倒的还有和东宫划为一拨的人,到时候朝堂可就是大洗牌了。富贵险中求,总有一些人愿意冒险,愿意赌上一赌。”
这就是为什么朝臣总是想方设法往后宫塞人,只有有了可以挑选的皇子,他们才好押下自己赌注,也押下自己的锦绣前程。
这些从朝臣开始参孙耿洲擅兵权就开始对后宫对后位对东宫虎视眈眈,所以孙耿洲主动交出兵权解甲归田。陆兼再信任孙明绾,再信任孙家,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陆兼不好杀人,孙明绾更不想他为自己破了这个例,这才是凤栖宫日渐低调的最大原因。
“儿,若东宫式强,你信不信一定会有无数参我谋反的奏折飞到父皇那里?就算是父皇不信,他们编也能编出证据。双拳难敌四手,长此以往,你说我该如何自处?父皇又该如何服众?”
“所以你宁愿他们说你不够能干,也不愿他们说你太能干对不对?”吴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是说我既然已经立了头功,便该适度低调一点,把剩下的功劳让给其他人。僧多肉少,不能只有我自己吃肉,也得给其他人喝喝汤,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