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铜人阵秒在阵法,但若单枪匹马吴更胜一筹,于是一马当先与夜枭病人相对。吴在交手之时便觉得有异,此人分明内力雄厚经验老到,却偏偏总是露出破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吴将夜枭制服之后问主持如何处理。
主持道了佛偈又向吴道了谢,随后却让吴将夜枭放开。
吴倒是无所谓,夜枭却皱起眉头瞪着充血的双目狼狈地瞪着主持:“为什么?”
“施主一心求死,可少林并非寻死之处,施主另寻他处吧。”
“可我要杀你!”
“可施主却放了老衲一命。”主持走到夜枭面前,将自己的掌心摊开,“这枚佛珠赠与施主,施主若日后还想要老衲这条命,拿这枚佛珠来换便是。”
“你、你疯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阿弥陀佛,施主下山吧。”
后来,夜枭走了。再之后,吴便听说千夜楼被人一把火烧了,江湖上本就没有人知道千夜楼在哪里,更加没有人知道是谁放的火,也没有人知道那些杀手去了哪里,只知道自那日起江湖中再也没有千夜楼杀手的影子。
吴下山前曾去与主持告别,谈到此事时主持叹了一口气:“杀手有了寻死之心那便与普通人无异了。”
所以当吴在那个小小的医馆中见到夜枭时,油然升起了一种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之感。那断臂是如何断的吴不知道,但吴知道这个人现在就和普通人一样,他也只想如同普通人一样。
听见夜枭说是“他们”放火烧的千夜楼,吴长叹了一口气:“李兄,这个山庄有问题,本不应该将你们牵扯进来的。你带着李姑娘离开吧,我派人送你们出山庄。”
夜枭定定地看着吴,半晌自嘲一笑:“你们出家之人是不是都这么慈悲心肠?”
“我不是出家人,是俗家弟子。”吴摸了摸自己头发解释道,这是还是要说明白的,不然小可是要闹的。
“无所谓,都一样。”夜枭良久才道,“我方才不是说千夜楼楼主没死吗?”
吴点头。
“他正藏在了这个山庄后山之中。”
***
夜枭的一句话让吴是半夜都没有睡着,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趟进了浑水之中。可现在抽身他又说服不了自己,这里不仅有江湖恩怨,更牵扯到了无辜百姓。
犹豫了几次还是提笔写下了一封信,吴轻声道:“带给小。”
一道风吹过,桌上的信已经没了踪影。
知道了山庄有这样的背景后,又联想起晚宴之上庄主的阴阳怪气,吴怀疑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否则为什么那两个侍女今日都没有来他们住处?因为他们的身上已经没有能吸引庄主好奇心的秘密了。
想到此处,吴拎起一个茶壶拿了两个杯子便推门出了房间,他走到夜枭的身旁:“喝茶吗?”
夜枭抬头看他,扯动了一下嘴角:“都是喝酒谈事,哪有喝茶的?”
“酒越喝越糊涂,茶却越喝越清醒。这个时候,还是清醒点好。”
夜枭想想也是这个理,向右边挪了一下,给吴让出了个位置。
吴将茶壶和茶杯放在两人之间,斟了两杯茶:“方便说说当年之事吗?”
“什么事?”
“千夜楼被烧之谜。”
夜枭喝了一口茶,热茶驱散了寒意,他不畏寒,但却抵不住想起那个地方时心中结起的寒霜:“这算什么谜?善恶到头终有报,吴少侠应该清楚这个道理。”
“千夜楼出现二十余载,自然有其安身立命之道。无端被烧,总有一个理由。”
夜枭也不再绕圈子:“火是我与兄弟们放的,只是没想到还是让他跑了。”
“我听说过千夜楼的杀手都是从小培养,你们恨他情有可原,可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放火?”
夜枭沉默了,他偏头看向吴:“吴兄当真要刨根问底?吴兄如今应该是朝廷命官吧?知道这些对你可能没有好处。”
吴并不意外夜枭道破自己的身份,就像李芹一早就知道林翰则就是知府一样,否则最开始也不会出言相讥,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就是因为我是朝廷命官,才不能放任这样的亡命徒。”
“那你要抓我吗?”
吴失笑:“我为何要抓李兄?李兄不过是药铺的断臂伙计罢了,我为何要抓你?”
夜枭微怔,也不知道是叹服还是钦佩,良久才道:“是因为千夜楼的后台倒了,不知吴兄可知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