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知道缘故,也不打趣我了,只是把笑容一撤,说起了他得来的阿渡的消息。
我这一听完,便知道他为何故意逗我。
他是希望我先觉得轻松些,再听这消息。
只因这消息是一半好混了一半坏,属于让人听了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反应的。
然后我就道:“你要这么说,为了让阿渡平安回来,我是一定得找几个帮手了。”
梁挽皱眉道:“你既然听了消息,就该知道,要帮这个忙,可能是要得罪那人,甚至要拼上性命的。唐大侠,你已帮了我们许多,其实你真的不必……”
我举手制止道:“叫我唐约。”
我又笑着说道:“你和阿渡也帮了我不少啊,只是这次轮到我了。”
梁挽叹了口气:“唐约,我们帮你并不算多,至少不应该……也不值得让你去拼上性命。我把消息给你,只是因为我想求你联系旁人,打通关卡,并非要你亲自出手。”
我却正色道:“梁挽,我也实话和你说,这件事牵连太广,就算我打通了一些关卡,你和冯璧书两个人去,也是白白送死。再加上一个我,那也得拼命,但要是再加上这几人,凭他们的武功势力,这结果就不一定了。”
梁挽明白我的意思,眼前一亮道:“所以你才给他们讲阿渡的故事?”
他顿了一顿,犹疑道:“但若只听这一个故事,真的足够让他们过来帮忙么?”
我道:“这不是才讲了一半,下一半都藏着么?”
梁挽目光中忧色不变,我又道:“上一半讲出来,只是让人产生好奇阿渡这人是怎么和冯璧书好的,可下一半若是讲出来,我怕是你整个茶棚都要被他们给掀翻了。”
“这是为何?”
“上一半都这样了,那这下一半的故事,只会让他们听出更多义愤、同情、向往、感慨,等听到故事结尾时,他们都已经全身心代入进去了,想脱坑也脱不了,就只能出手帮忙了。”
梁挽苦笑道:“这倒不假……”
他抬头看我,不禁感慨:“故事还是那个故事,可你的叙述,似乎总有一种让人恨不能以身代之,去改写结局的魔力。”
他夸人如一阵春风拂面,彩虹照脸,叫我说不出地舒坦,结果这人接下来又笑问:“所以我特别好奇……我可不可以得到唐大侠的允准,去看一下你年轻时写的那三本《出云记》、《落雪记》、《瑶台记》?”
……别啊!
千万别!!
是冯璧书给你推荐的嘛!?这个假老实的话你可一句都不能信啊!?
在得到梁挽那句“不会让冯璧书凑近听”的保证后,我就离开了小巷,在茶棚那边等着了。不过多久,大家都陆陆续续来齐了。先来的是到处找我不着、手里提着各种便宜小甜点的小常(他钱带的不多),然后是一起绑定出行的柳绮行钟雁阵,接着是在屋顶上休憩的高悠悠,他看了我一眼就从屋顶悠悠飘落,姿态倒是优雅如初。
最后才是仇炼争。
他姗姗来迟,竟是因为换了件行头。
本是低调而华贵的黑,如今依然是黑。
外边套着黑狐裘皮,里边配上了广身大袖的暗纹黑锦衣,腰扎一种墨玉玄皮的带,双足再配一对黑绒靴,于光下能闪出一种五光十色的黑。
这是一点儿也不低调了,华贵成分倒是添了十足十。
就好像一个高调的甲方爸爸,步履轻快地就朝我这个卑微乙方过来了。
而我左瞅右瞅。
也没瞅着他拎着糕点。
莫非又把糕点藏在袖子里了?
这次的袖子倒是大袖,藏东西显然会更加方便。
我一时心里痒痒,很想把他的袖子翻个底朝天,但碍于面子,又不太好未说书就要打赏,干脆咳嗽一声道:“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迟?”
我本想让仇炼争给我透点儿甜品的底,结果他只眉头一扬,道:“天阴云薄,恐怕下午要起大风雨,正该换件衣服。”
……说什么浑话?这大太阳的天,哪儿阴了?哪儿起风?
我还未想完呢,这家伙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块儿暖烘烘的黑狐裘皮,递了给我。
“一会儿若是下雨,必定着冷附寒,你先拿这个放在椅子上。”
我疑惑了:“放在椅子上干嘛?”
仇炼争慢慢吐出三字:“垫屁股。”
垫,垫什么?
我怀疑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结果小常面色古怪地看向我又看向仇炼争,而仇炼争却只是面色淡淡、口气波澜不惊地解释道:“这是做黑裘外披做剩下的碎衣料,用来垫在身下比较好,不适合披在身上。”
我更加疑惑了:“天要是冷了,我难道不该先拿东西披在身上,再照顾身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