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继续凝神看我:“我这个人只会说实话,可实话也素来得罪人。我昨晚许是动作言语莽撞,大大得罪了唐约,可他毕竟不是一般人,他不应该因此而气成这样。依前辈看,是否有别的缘故?”
他居然是认真的!
认真请教我怎么去哄自己!
请得是一丝不苟,态度诚恳正经至极。
简直……简直完全不把旁人当回事儿!
虽然柳绮行的存在感和高悠悠的情商差不多高,但你也不能无视钟雁阵和小常啊!
小常一听,强壮身躯霍然坐下,与那仇炼争呈一个南北对峙的局面,浓眉怒目一震硕,骂道:“仇炼争你这淫厮!莫非忘了我常爷爷还在这儿?哪儿就轮的到你公然说这些无耻无稽的话,来轻慢我家兄弟!?”
小常好!小常妙!小常呱呱叫!
仇炼争冷眸一闪:“能轻慢人的不是言语,而是逃避、隐瞒、欺骗!”
我心里忽的一虚。
他又正声道:“我坦诚心中所想,也算无耻?我关心自己喜欢的人,怕他受心伤受到一蹶不振,也算无稽吗!?”
小常被说得一懵,我也有些复杂难言的感受,而仇炼争还转头对着凉亭那边,用力喊道:“唐约,在你心中,我难道得像是某些人一样,掩藏心中所想,不敢爱,也不敢恨,才叫有廉耻有德望的人么?”
他喊完话,眼见梁挽毫无反应,目光忽一暗淡。
是失望。
是难忍的恐惧与寂寥。
为什么“唐约”不理他呢?
“唐约”从前可从来不会这样的。
哪怕再凶、再恨,他都不舍得不理仇炼争。
可现在却是真的不理会了。
就因为昨晚的那些话吗?
仇炼争的脸上简直把这些话都写出来了。
可就在这些感情流转过后,他脸上又添了几分疑色,似乎理智一上来,他有了更多的底气。
他好像不信“唐约”可以真的不理他。
不理他的唐约有大大的古怪!
所以他先回头看我,且只看向我。
“这位历经风霜的老先生,晚辈只想问你一问。一个人若始终压抑内心,不肯意气而为,岂非这一辈子都做循规蹈矩中慢慢死去?岂不是活得像个僵尸,像个古董,却唯独不像个活人!?”
我想了想,道:“这人有的时候,确该意气而行。”
仇炼争目光大盛,小常却不服气道:“宿前辈怎能同意这等谬论?”
我确实羡慕他的任性与自由啊。
我想做又做不到的事,他轻松就能做到。
小常便看向另一同盟。
“高悠悠,他公然轻薄小唐,你还不揍他!”
高悠悠断然道:“不揍!”
小常听得一迷瞪,高氏AI忽坐下来,看向我道:“等听完故事,天晴……更宜杀人。”
其杀气之寒冽,几乎可令桌上一捧热腾腾的茶水冻冰、凝成锥状刺状的霜与雪!
连小常也莫名觉得压抑!
我也觉得一时心惊。
仇炼争却似毫无所觉。
或者是明明觉出了杀意,他却还是看向高悠悠,慢慢地,平淡而无奇地说:”晴天无雨,但水又岂会只在雨中?”
高悠悠冷冷道:“一直制造血冰的话,只怕是你的血先流尽。”
仇炼争看向高悠悠,忽淡定一笑:“你只知道血冰?你是没喝过酒、还是没有喝过茶啊?”
不动声色的暗流间,他又暗示了两种可怕杀招!
是以茶水化冰,还是以酒吐冰!?
我看不穿这人,只觉得他神情平淡的脸上,好像也生出了一种极冷烈、极陌生的锋芒。
杀气在平淡笑意里若隐若现,配合那不动声色的自信、沉着、冷静,竟然能让他在气势上更胜高悠悠一筹!
这使我大生警惕。
难道他上次一战,真的没有发挥全部实力?
他还有更多杀招藏着么?
就在钟雁阵连连咳嗽时,小常已经攒怒火到不可忍。
他霍然站起,准备出拳。
我却是直接一甩袖!
饱含内力而胀满了的铁袖,重重拍在桌上!
几乎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凹痕!
众人一阵诧异。
仇炼争目光一闪。
高悠悠脸上一动。
柳绮行几乎手按到剑鞘之上!
而小常几乎被这刚猛的袖风刮得头发上翘!
我目光冷然地扫了这一群人,口气不屑道:”你们这群生瓜蛋子,老人家和你们客气,是看在你们和唐大侠是朋友的份上。你们不听书,不体谅便罢,还要在这儿继续舞刀弄枪?如此大煞风景,老朽就不奉陪了,告辞了!“
说完我一甩大袖,眼看要走。
结果在座的人士都是低情商界的忠诚战士。
一个个都还没反应过来我这潜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