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集中精力在台下与梁挽一道儿给柳绮行包扎处理伤口,一撕开衣服,里面血滋哗啦的,所以我只偶尔抬眼一看,第一眼见台上链条缠上了了弯刀,似要把刀口也折过去,我低头继续包扎,再抬眼看的时候,发现弯刀已然重新抖擞,把链条给甩脱了去,然后刀撞链,一阵金铁交碰、星光震烁,刺眼得很,我就又低下头去,继续包扎了。
等包扎完,钟雁阵下来了。
负了伤,流了血,面色有些苍白。
但是赢了。
不愧是“无阵弯刀”钟雁阵、堂堂其大名捕之一!
柳绮行面色苍白地看着他走下来,嘴上却露出了无比欣慰的笑容,好像赢的人是自己似的,他踉踉跄跄地挣脱我们,走上去,不顾胸口的伤在流血,狠狠地抱了抱钟雁阵。
钟雁阵先是一懵,然后随即拍了拍他的背,动作温柔又亲密,嘴上笑道:“我没事,我赢了……”
柳绮行不住点头,然后就和钟雁阵勾肩搭背地,到一旁休息去了。我看着他俩是露出了奇怪的微笑,我看向仇炼争,发现仇炼争一看这俩黏糊到了一块儿去,脸上也露出了迷之笑意。
但他一见我在偷看他,马上收起笑容,做出一副正经模样。
“接下来就是我上了。”
“我知道。”
“你是不是希望我对陈靖虹手下留情?”
我沉默片刻,只道:“如果对方用全力,我希望你也能尽全力!”
仇炼争一愣,因为我们都知道对他来说“尽全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杀人。
而我只道:“我认为陈靖虹有难言的苦衷,所以不希望你对他下重手。但你本就是个有旧伤的人,如果他尽全力来打你,我再叫你留手,那和要你去死也没什么区别了,这种事,我还做不出来。”
仇炼争却好似听懂了我的另外一层意思。
“如果他能留手,那么我也会学着留手。”
“你留手?”
他瞪我一眼:“我是你仇敌,他却是你朋友,他若是死在我身上,你岂非要伤心欲绝?然后你就有更多动力去复仇了,你这个人……心狠起来简直不把我当人,也不把你自己当人,我才不会给你从心软变心狠的机会!”
他想了想,露出一口白森森明晃晃的尖牙,笑道:“我就是要看你像现在这样,对我狠不下心……”
这笑晃眼得我一脚踢过去,想把这厮给原地结果了,结果他的人没被结果,顺顺利利地躲了,还收起笑容,正经认真地问我。
“唐约,我若是能在手下留情的情况下赢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不屑地撇撇嘴:“姓仇的,你可别自视甚高,你身上受着旧伤,怎么可能在手下留情的情况下还打赢陈靖虹?”
仇炼争只问:“我若真的赢了呢?”
我想了想,我瞪他一眼:“那不许提太过分的要求!”
过不过分这个界限只有我有解释权。仇炼争说的不算。
仇炼争便想了几秒,似乎正要说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骚要求,可转眼一看,发现有不少贼眼睛在暗中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比如莫名慈祥的梁挽,面色虚弱却笑容兴奋的阿渡,还有容色复杂攥拳不平的小常等等等等……
仇炼争就没说什么,但他找了个小纸片,在纸片上画了点什么,递给了我,说:“我赢了,你得给我这个。”
我接过,他这么无耻骚气的人,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现在先别看……我打完你再看……”
我点头答应,然后等他人一转身,我马上把纸片翻开来看。
我怎么可能听一条充满仙气的虫豸的话?再仙他也是毛毛仇啊!
接过我一打开,发现上面竟然是画了一个桃子似的爱心,然后爱心上有一只手。
这意思好像是……一只手去触摸一颗心、然后攥着它、握着它、捧着它。
仇炼争居然还懂得画心心?
他个古代人懂的还挺多的嘛?
不过手捧心是什么意思?赢了区区一场比试就要我的心吗?
我虽然不会答应他,但让我觉得有些欣慰的是,这家伙居然还学会含蓄表达了啊。
从前他漫天遍地地说喜欢,不管不顾地道心意,颇有一副他自己把脸干掉了别人就打不动他脸的死皮赖相。
如今他学会了,不说了,只把自己的心意化作区区几道毛笔画,然后把蘸了墨水与心意的纸片轻轻塞给我,害羞地要我等等再看。
画的还挺可爱的,这么纯情都不像是他了。
这一笔一划的风范,直爽干练,收笔利索,很像个画画大手了嘛。
我拒绝还是要拒绝的,但毛毛仇既然懂得了做个文明优雅的礼仪人,那我就得好好地、慢慢地、甜甜地拒绝人家,体现一下我高超的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