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沉表情微微尴尬,勉强道:“……父君你听我说,他是有些顽劣……”
父君声音透着浓浓的不可思议:“有些?”
江熙沉硬着头皮道:“……人不怕蠢,就怕蠢而不自知心比天高,他刚好是最安全的那种蠢,胸无大志,捅不了大篓子,撑死了也就惹出点笑话、外头多几个相好,多好拿捏?再说这时候退,变数太多。”
父君缓了口气,理是这个理。
成亲有成亲的坏,退婚也有退婚的一屁股麻烦。
先不说毁约败名的事,真退了,二皇子三皇子到时候要仍惦记着江熙沉,那是要嫁皇家么?那时就连个挡箭牌都没了。
眼下真是骑虎难下。
江熙沉察言观色,见他有所松动,声音小了点,语气却斩钉截铁:“反正……这婚不能退。”
父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江熙沉低着脑袋默不作声,二人僵持几秒。
“你有主意,我管不了你的事!”父君甩了那张信纸,“随便你!”
他第一次气急败坏地丢下江熙沉走了,江熙沉看着被气得语无伦次、连仪态都不要了的父君,一时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
……薛公子如此浅薄好拿捏倒是没想到。
出人意料的满意。
第4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江熙沉回了自己屋,没第一时间去看账,对书童袁保道:“你去拿张信纸来。”
袁保很快去拿来。
江熙沉让屋里伺候的都下去,才掏出那张被父君揉得皱巴巴的信纸。
眼下当务之急是在薛公子登门退婚前稳住他,这事闹大了牵扯甚多不好收场,所幸他是先来信一封而不是直接开闹,这倒是给了他周转的机会。
还有一个多月就成婚了,绝不能出半点岔子。
他端坐在桌前,持着毛笔,开始写回信,写出的字和一边账本上如出一辙的潦草飘逸,刚写没几个,手却顿了顿。
江熙沉思忖几秒,将信纸揉成团,扔进篓子里,又叫人重拿一张开始写。
这次纸上的字变得娟秀端正,是簪花小楷,叫人看一眼,就猜这人脾性端庄、大度温柔。
他写完,瞥了眼纸上的内容,心道了声江熙沉你真恶心,强忍住鸡皮疙瘩,叫来书童,把封上口的信交给他:“替我送到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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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薛府。
薛景闲倚在书架边翻看着旧籍。
他案上堆满了请柬,都是各家请他赴宴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红人。
要不是在等江府的人上门退婚,他还真不介意去凑凑热闹,看看京中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陶宪气喘吁吁跑进来道:“公子,江府的人来了!”
薛景闲唇角勾了下,毫不意外地放下旧籍,整理整理衣襟,就要跟着出去:“是他父君吗?”
“不是,是个书童。”
薛景闲手一顿,退婚这么大个事,怎么会只来了个书童?
“可是来请定南侯过府商讨?”
陶宪将信递给薛景闲,薛景闲低头扫了眼,皱眉道:“这什么?”
“江公子写给您的信。”
薛景闲诧异道:“信?书童呢?”
陶宪挠挠头:“把信随便塞给门房就走了。”
“走了?!”薛景闲不可思议道。
薛景闲目光落在信上,表情逐渐匪夷所思起来。
他都写成那样儿了,居然只有一封信?
莫非江公子是碍于面子,忍下了,没和家人直说,而是修书一封要和他私下商讨退婚事宜?
那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既然如此,书童怎会如此不长心,就不怕被人瞧见了?
薛景闲将信将疑地拆开信,端起陶宪之前出去买的好茶,刚喝一口,瞥见信笺上的内容,“噗”地一声,呛得直咳嗽。
陶宪吓到了,忙过去,薛景闲给他比了个待在原地的手势,自己缓了又缓,满脸难以置信地盯着纸上的内容。
——“薛郎亲启,熙沉不在乎你是否心有他属,是否有他人中意薛郎,薛郎身边佳人越多,越能证明薛郎一表人才,是熙沉嫁对了人。”
薛景闲急匆匆往下看。
“薛郎玩心重,乃少年意气风流,可薛郎堂堂七尺男儿,如今既已加冠,自当成家立业,才能对得起双亲,对得起大殷。”
“薛郎心中有所疑虑,这才修书一封质疑,是熙沉没有解释清楚,这完完全全是熙沉的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