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琳斯小姐说,长时间的颠簸害得她的胸闷又加重了,这里比她想象的还要冷,可能会引起咳嗽,希望不要困扰到她。
格蕾丝这才留意到她的脸色,整张脸都非常苍白,而脸颊又泛着病态的潮红。而且都这会儿了,决斗早都已经结束了,而凯琳斯小姐的形态依然带有受惊后的虚弱。
格蕾丝再度恼怒起来。就因为这个女人病恹恹的,所以把威廉从他身边抢走了!
艾伦跑了过来,笑着在威廉胸膛上不轻不重地来了一拳,“干得漂亮!”
威廉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然有些严肃,问他:“你注意到他的枪了吗?”
艾伦的脸色也肃正起来,看向阿伦德尔伯爵的方向。此时伯爵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看样子似乎是在接受旁边人的奉承。
“注意到了,他的枪上膛很快。”
兄弟俩就阿伦德尔伯爵的手枪有很多话要说,但此时不是好时机。路易国王正朝他们走来,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威廉他们都俯身行礼。
“格蕾丝,过来。”陛下朝格蕾丝招手。
格蕾丝犹疑地直起身,用余光去看低着头的威廉。
“格蕾丝!”陛下又喊他,他只好朝国王走过去。
路易国王带着他转身离开,邀功地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又要谢谢我了。”
格蕾丝不解地看着他。
国王陛下笑吟吟的,“我再一次把你从尴尬的境遇中救出来了。要我说,那位小姐比起你真的差远了,我要是上校,一定不会选那一个。”
格蕾丝在这一瞬间的表情把国王给逗笑了。陛下在白天里总是表现得对一切都满不在乎,此时他语气里还带了点儿狡猾的得意:“没想到我会猜出来吗?可是多明显!你将你父母的爱情故事听了那么多遍,又遭遇和你母亲相似的情况,当然会对第二个‘斯顿先生’动心!这简直是毫无悬念的情节!”
格蕾丝愣了一会儿,突然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几乎要把他的头冲爆炸。
幸好他是撒谎的老手,立刻假装是受了刺激后的受伤模样,低下头小声说道:“陛下,我忽然觉得很不舒服,想去自己房里待一会儿。”
路易国王轻轻拉住他的手,“我可以陪着你,我们还可以让法拉内利先生来唱歌,他的歌声很适合疗伤——”
“陛下,请让我独自待一会儿吧!”
路易国王审视地同他对视了几秒,退让了一步,“好吧,但是晚上睡觉前你必须要去我的房间。”
格蕾丝屈膝向他行了个礼。
他几乎是跑着回道自己地下室的小房间,衣服都没有脱就扑到床上。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一边燃烧着怒火,一边又像被抽干了力气。
曾经阿伦德尔伯爵将他对威廉的感情定义为崇拜和依赖,那时他都没有这样愤怒过。可是路易国王将他的爱意形容成一个爱情故事的影子,这让他完全接受不了。
威廉是怎样认为的呢?
是不是他也觉得那个吻只是一个不结实的东西,除却它本身的禁忌与罪孽令人头疼,而那个吻背后的意义却不值一提?
所以他才如此坚定地想让一切回到正途。
威廉还记得那个吻的味道吗?
他吻过凯琳斯小姐缺乏血色的嘴唇吗?
他看得出威廉并不爱那个凯琳斯,但是不爱也可以吻,就像吻了也可能并不爱……
他爱自己吗?就像自己爱他那样的……
格蕾丝是被人叫醒的。他警觉地睁开眼,发现是艾伦.斯顿举着一支点燃的蜡烛,弯腰站在他床前,正准备摇他的肩膀。
格蕾丝受惊地坐起来,“你——”
艾伦.斯顿伸出食指搭在自己唇上,“嘘——别让人听见。”
格蕾丝的心脏还没从惊醒中缓过来,跳得飞快。他看眼窗外,只高出地面一小沿的玻璃窗上漆黑一片。
艾伦.斯顿用气声说道:“今晚没有舞会,他们都睡了。”然后他说,“我带你去找威廉。”
格蕾丝怔了一下,随即绿色的眼眸里迸发出璀璨的神采,烛火在他眼里欢快地跳动。他急切地问道:“是威廉让你来找我的吗?”
艾伦.斯顿不敢直视他此时的眼神,将蜡烛稍微拿开一些,盯着格蕾丝的下巴:“你赶紧穿衣服,别让他等太久。”
格蕾丝跳下床,他还穿着那身“森林精灵”的裙子,艾伦.斯顿说这身衣服不行,“太惹人注意了。”
格蕾丝让他背过身去,自己站在衣柜前“窸窸窣窣”地换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