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斯顿低头看着那书的封面,愣了片刻,低声向她道了谢。
他拿着圣经去了旁边的空屋子,锁上门,然后走到窗前,对着微濛的夜空跪下来。
他将圣经打开,从第一页第一行开始,逐字念诵起来。
就在他一行一行念诵诗经的过程中,他渐渐理解了自己的兄长。
他不再是那个将兄长当做父亲一样去崇拜和追随的无知的男孩,也不再是那个想要比自己的兄长更耀眼、更能被人看到的狂妄的少年。
他此刻就是威廉。
他忧虑威廉曾经忧虑的,恐惧威廉曾经恐惧的,悔恨威廉曾经悔恨的。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深切地感受到,威廉走了,但又永远不会走,他将永远在自己的身体里,在格蕾丝的身体里,在自己和格蕾丝之间。
他念到圣经的最后一行,门被敲响了。
起身打开门,伊娃流着泪笑着告诉他:“格蕾丝的烧退了。”
作者有话说:
《不驯的狮子》那章,有读者问艾伦给威廉的信里那句:“亲爱的威廉,你总希望等到一切都圆满,那是因为好东西已经在你手里;而我不一样,我想要什么,得自己去抢。” 这里的“好东西”是不是格蕾丝?
是的。艾伦生下来没有父亲,近乎完美的兄长就成了他的父亲。他一直跟随兄长的脚步,崇拜他、模仿他、追随他,沿着威廉的轨迹成长。因为威廉成绩好,所以他还是个孩子时就知道要认真上课;因为威廉得到徽章,所以他让妈妈做个一模一样的徽章;因为威廉去了军校,所以他不顾妈妈会伤心,也要去军校;因为威廉吻了格蕾丝,所以他开始幻想格蕾丝。但后来也是因为格蕾丝,他开始想要比威廉更出众,让格蕾丝在威廉的光芒以外也看到自己。
第171章 卡洛林遗孀
格蕾丝可以坐起来了,如果不挪动的话,手术留下的刀口就不怎么疼,比手术前好受多了。
阿伦德尔伯爵和艾伦每天都过来探望他几次,但都不能久留。格蕾丝知道他们现在一定非常忙,这是最关键的时期,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未来的地位和影响力。
因为他们实在太忙了,有时甚至会在格蕾丝这里就争论起来——当然他们会去外面那个房间,但格蕾丝能听清楚不少。阿伦德尔伯爵多次建议艾伦回前线,但艾伦每次都强硬地表示要等格蕾丝痊愈再走。他后来还发了火,冲阿伦德尔伯爵高声道:“我是结束战斗回来的!没有人能再逼我做这种选择!”
格蕾丝并不是向着谁,他只是单纯觉得艾伦现在说话太硬了,如果他和阿伦德尔伯爵需要在一件事上达成一致,就总得要阿伦德尔伯爵让步。
这其实不好,更换政府带来巨大的动荡,以当前形势来说,盟友比任何时候都显得重要,尤其对方是阿伦德尔伯爵。
艾伦迟早要回战场的,格蕾丝一直清楚这一点,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团聚。
艾伦的功劳和声望已远超他的地位和权力,新政府一开始会为他的胜利感到欣喜,但之后就会嫉妒和不安。待在首都对艾伦来说会变得很危险,他的前途在远方。当艾伦在远方的前线时,他需要有可靠的盟友在首都为他争取利益。
别人都在积极地在信里写下甜言蜜语拉拢别人,艾伦也应该对阿伦德尔伯爵客气些。格蕾丝知道艾伦一定懂得这个道理,他只是脾气变得有些坏了,还变得不爱说话,但说出口的每句话又都要求别人听从。
阿伦德尔伯爵在外间问艾伦.斯顿为什么不接受临时委员会授予他的准将头衔。
艾伦.斯顿说:“我有我自己的原因。”
阿伦德尔伯爵又说,一个已经成为总指挥官的军官依然是中级头衔,这很不合规矩。
艾伦.斯顿就反问道:“如今打破规矩的事还少吗?”
格蕾丝猜测阿伦德尔伯爵一定生气了。他们之后半天都没有说话,然后艾伦.斯顿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了,而阿伦德尔伯爵进到里屋来。
伯爵看到格蕾丝醒着,表情略微舒缓了一些,对格蕾丝说:“你听到了吗?我们的斯顿上校现在可真固执。”
“他已经离开了吗?”
“是的,他有件必须去做的事。”
他就是引着格蕾丝主动去问的,“什么事?”
“你当初与保守派结盟对抗激进派,本来就要成功了,却被无帽汉们阻挠。你知道是什么导致了你们的失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