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亦很有耐心的听他说个不停,眉眼里,俱是温柔的笑意,久而久之,又有些淡淡的出神。
乐之俞虽然从小被困在这偏安一隅的地方里,但也是受到了这里所有人的关心和爱护,没有遭到过一丝一毫的欺骗和伤害,才能养出这样天真热烈,纯粹无邪的性子来。
而他却与之截然相反。
只因为他的父亲没缘由的厌恶他,对他不管不问,底下的人自然是见风使舵,不会在他这个没前途的无用嫡子身上浪费时间,除了旧病在床的母亲,基本没有几个人在他幼时对他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真心,纵使偶尔有点善意,也都是别有所图。
所以,他将内心封闭了起来,用冷漠和怀疑,以及无时无刻的警惕保护着自己,无所不用其极的逼着自己变得更强,绝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也不会让任何人成为他的软肋。
直到遇见了乐之俞。
他一直以来恪守的陈规,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打破了。
此后余生,他也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那颗真心了。
“秦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乐之俞发现了秦知亦的出神,有些不好意思的往他怀里贴了贴。
“是不是我太啰嗦了,让你听烦了?”
“没有。”
秦知亦微笑着垂眸,在他额头上亲了下。
“这辈子我都听不烦。”
乐之俞沉溺在他深情脉脉的眼神和低沉好听的声音里,心里酥酥麻麻的,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甜甜的味道,窝在秦知亦的怀抱中,惬意的被抱着走了老远,忽然又惊觉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对了,阿雁呢?”
第82章
乐之俞从沉睡当中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头顶那副绣着精致花鸟图的锦绣帐幔。
这曾是他最喜欢的绣纹样式,以往每日睡前都会看上好一会儿,祈愿自己晚上能做一个像鸟儿一样翱翔天际,自由自在的美梦。
如今乍然又重见旧物,他却懵怔了好一会儿,恍惚之间都有点分不清他出谷与秦知亦相识的这段经历,到底是真实发生还是他昨晚的一个梦而已。
手掌不自觉的就往枕边摸去,触及所到之处却是一片冰凉。
那个温暖得让人眷恋深深的怀抱,不见了。
乐之俞一个激灵,倏地便从床上坐起来,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秦哥哥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换上的干净寝衣,和手腕淤青处涂好的药膏,心都开始有些慌了神。
清晨秦知亦抱着他回来时,因为疲累太过,又在路上说话太多耗费了最后一点精神,他在进屋时便已经是昏昏欲睡,只依稀记得秦知亦屏退了侍女,亲自给他洗了澡换好了衣裳,手腕和脚踝也上好了药,再抱到床上塞进被窝里,同他暖融融的挤在了一起。
他困得连眼皮子都睁不开,被握在秦知亦掌心的指尖无意识的勾了勾,梦呓一般的呢喃。
“秦哥哥,你不许走哦······”
“嗯。”
秦知亦回应他的,是一个落在唇瓣上的湿润亲吻,声音柔和的像羽毛一般。
“我不走。”
言犹在耳,可眼前却没了秦知亦的身影,乐之俞心突突跳得厉害,匆忙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就要往外跑去找人。
“站住。”
冷冷的声音传来,杨夫人出现在门口,皱着眉头看他。
“既是醒了,就先去梳洗,蓬头垢面的就往外跑,成什么样子?我往日教你的那些规矩礼仪,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乐之俞顾不上和她斗嘴,急急的想要出门往外冲。
“秦哥哥去哪儿了?我要去找他!”
杨夫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他就在隔壁,同那个岭西将军一起看那盆万年紫蔓菁,好端端的什么事儿也没有,用得着你这样大惊小怪,火急火燎的贴上去?你就算不是个闺阁小姐,也该知道些矜持吧,男人都犯贱得很,越是上赶着就越不珍惜,这么粗浅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两个人互相真心喜欢,当然想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了,哪分什么谁倒贴谁吃亏啊,再说了,秦哥哥可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乐之俞不服气的嘟囔,但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
杨夫人虽然嘴上不饶人,倒也从不扯谎,她说秦知亦好端端的在隔壁,那就一定是真的。
他想起秦知亦告诉他的那些关于杨夫人手下留情的事儿,脾气也犟不起来了,乖乖任由杨夫人拉着他回到屋里,唤来侍女要伺候他梳洗穿外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