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承冷冷的看了他最后一眼,背着乐之俞朝门口走了过去,在打开门之际,罗无俞不自觉的向前追了两步,沙哑着嗓音唤了声。
“宁郎,我······”
“闭嘴!”
他还未说完便被宁远承狠狠的打断。
“我说过,不许你再这么叫我,听了让人恶心。”
罗无俞的喉咙发紧,果真没有再说一句话,僵立在原地望着宁远承头也不回的背影,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才缓缓的抬起手来,擦去了已不知何时从眼尾静静流淌到唇边的两行苦涩泪水。
自作孽,不可活。
宁远承恨他,是应该的,受了那样几年生不如死的折磨,没有一剑杀了他,现在还愿意给他赎罪的机会,他已经很知足了。
走上前合上门,再转过身来时,罗无俞的脸上已不见半点泪痕,除了微微发红的眼底,表情神态竟和乐之俞刚才如出一辙,天真而纯粹。
“身上汗津津的难受得很,我得先去换件衣裳了。”
他自言自语的重复着乐之俞说过的话,抬脚朝里间走了过去。
第89章
乐之俞是被一阵惊雷炸醒的。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周遭的光线昏暗而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隐隐听见有浪涛拍打着木板的响声,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纸上的动静,有两滴还被风吹着从缝隙里飞溅到了他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乐之俞昏沉的意识终于是清醒了一点,喉咙里仿佛还充斥着残留的药味,又苦又涩,难受得几欲作呕,他摸索着用手腕支起身体,声音干涩的呢喃了句。
“水······”
很快就有人走了过来,递了一个小小的茶杯在他的唇边。
乐之俞什么也顾不上想,接过来一饮而尽。
温热的茶水顺着咽喉沁入心脾,总算是缓解了那股难忍的药味,只是他喝得急了点,不小心又给呛到,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身边那人又弯腰给他拍着后背顺气,轻声道:“好点了吗?还要不要喝水?”
这声音落在乐之俞的耳朵里,就如同方才的惊雷一样,炸得他浑身打了个激灵,倏地把所有的事都想了起来。
阿雁,带斗篷的怪人,浸了迷药的帕子,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小俞?”
宁远承看着他失神发呆的表情,有些担心的伸出手,似乎是想探查一下他额头上热度。
但他的指尖还没碰到那块白皙如玉的皮肤,乐之俞就猛的朝后一躲,仿佛眼前之人是什么形容可怖的恶鬼一样。
“你到底是谁?”
他靠在墙角处,攒紧了拳头,摆出副防备的架势,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瞪得圆溜溜的。
“装成阿雁的样子,把我掳到这儿来,想干什么?!”
宁远承怔怔的看着他,半响,却忽然牵动嘴角,苦笑了一下。
“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愿意相信阿雁是个好人吗?”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摊开在手心上,朝乐之俞面前送了过去。
“这个,你可还记得?”
乐之俞维持着戒备的姿势不变,蹙眉看了那东西一眼。
这貌似是一块帕子,布料还很名贵,只不过是用好几条碎布缝补到一起的,上面还染着洗不掉的淡淡血迹,分明已经是一钱不值的废物,却被他这样小心的贴身收藏起来,应当是这东西对他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这是······”
莫名的熟悉感让乐之俞思索了一阵,终于是猛的想了起来。
这是当初在雁城郊外,他送给阿雁包扎伤口的那块帕子!
“是我。”
宁远承对上乐之俞不可置信的眼神,抬手认真的揪了下自己的脸给他看。
“没有易容,没有假扮,我就是阿雁,你一直认识的那个阿雁。”
窗户被风骤然吹开,雨点混合着冰冷的湿意,争先恐后朝乐之俞打了过来,令他遍体生凉,彻彻底底的清醒了过来。
“为什么呀?”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看向去关窗的宁远承,腾的翻身下床,光脚踩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你要带我去哪儿?”
“船。”
宁远承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他,从窗前转过了身来。
“我要带你回岭西去。”
“岭西?”
乐之俞讶然,抬手按住了自己生疼的额头,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你回岭西带我去干嘛呀?就算是想邀我去做客,也该光明正大的来说,怎么还下药绑我,你那个随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