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必过于担忧,想来报信的人很快就会来了,今天如此吉日良辰,您一定会喜上加喜的。”
“如今这世道,哪里还敢奢求喜上加喜?”
陈松深叹了口气。
“若成,我以后难保要担着被灭口的风险,若不成,我只怕马上就要丢掉性命,喜事变丧事了。”
“大人何出此言?”
师爷道:“成与不成,那都是山贼做的孽,与您何干?无凭无据,谁又能拿您怎么样?过个几年,高升去别处,自然又是一身轻了。”
陈松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依旧是皱着眉头坐立难安。
“大人!”
有差吏匆匆进来禀报。
“府台大人给您送寿礼来了。”
他口中的府台大人是陈松的女婿林卿文,多年前把女儿嫁给他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举子,算不得门当户对的良配,但他却是个有些本事的,惯会投机钻营,一路官运亨通,如今四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坐上了府台的高位,便是改朝换代也没有让他遭殃,反而是越来越春风得意了,就连陈松这个雁城县令的肥缺也是他替岳父谋来的。
陈松自是把这个女婿当做了靠山,极为的看重,听说是他送来了寿礼,一时心头大悦,连紧蹙的眉头也展开了,带着笑问。
“前几日不是已经送过一回了,怎么又送了来?”
差役答道:“送礼来的人说,府台夫人新得了两只极为稀罕的白孔雀,据说若是献给长辈养着,有祈福长寿的好兆头,大人过寿正好应景,所以就派人加急给您送过来了。”
“咱们大小姐真是纯孝啊。”
师爷赶紧上杆子拍马屁。
“大人得此孝女贤婿,定会福寿绵长,青云直上的。”
这话说的陈松心里更加的妥帖,暂时将烦心事放在一边,坐了下来,举起了酒杯。
“那就别辜负了我这孝顺孩子的一番心意,快把孔雀放进来大家一同观赏吧。”
“是。”
差役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赶进来辆马车停在庭院中央,一把掀开了盖在车厢木笼上的黑布。
空气猛然间就凝结住了。
陈松脸上的笑更是完全的僵硬,只有拿着杯子的手在剧烈的颤抖了起来,酒水倾洒而出,将他身上华丽的锦缎衣裳都给打湿了大片。
笼子里哪有什么稀罕的白孔雀,而是满满一车死状凄惨的尸体,最上面的两个正好脸是朝向外头的,虽然七窍流血,脸色青灰,形容极为的可怖,但那熟悉的五官还是让陈松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他的好女婿林卿文和他昨夜派去郊外的心腹鲁成。
而正当众人瞠目结舌呆立着没反应过来之时,庭院的大门和侧门却“砰”的一声全都离奇关了起来。
师爷是个机灵的,见此情景大惊失色,跳起来喊道:“不好!有刺客!快保护大······”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支利箭已是破风而至,直直的穿入了他的咽喉,将他整个人都带的往后翻倒在地。
院子里的人顿时都陷入了惊慌失措,刚想四散而逃,却迎面又撞上了新一轮的箭雨。
这些箭既尖锐力道又大,箭头还淬了毒,陈松的护卫们几乎是刚刚拔出刀来,就被一箭射翻,当场毙命。
从济济一堂到满院死寂,仿佛只用了瞬息之间。
屋檐房梁上跃身而下几个人,都是劲装打扮,手持弓箭,迅速的站到了院子的四个角落,一脸警惕的到处张望,看样子是在提防漏网之鱼。
陈松已经是吓的面无人色,靠着椅背抖成了筛子。
大门重又打开,从门外缓步走进来一个人,一袭黑衣,眉眼俊朗,目光冷冷淡淡的朝他望了过来。
“你就是此处的县令?”
这话落在陈松的耳中,无异于催命符般骇人,他连滚带爬的从首位跑出来,向着这人的方向,跪伏在庭院的空地上。
“下,下官雁城县令陈松,拜见太子殿下。”
秦知亦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
“你认识我?”
陈松连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的回话。
“两年前,太子殿下攻占坊城时,下官正是坊城县令,曾有幸见过殿下一面······”
秦知亦挑了下眉梢,似乎是有点印象。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不战而降的前朝县官。”
他迈步朝前走了过去,声音带着丝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