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_作者:白孤生(55)

  莫惊春心头一跳,莫名升起警惕。

  只见太子殿下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抬眸看他,“但是这话里,还差了一桩事吧?”

  莫惊春舔了舔嘴唇,喉咙有点堵,“是关于陛下。”

  这种种猜测,都有一个唯一的前提。

  为何会突然有异动?

  虽有外敌,朝廷在内数年却是风调雨顺,平生乱子,只有一个可能。

  ——永宁帝身体有恙。

  只是这些不过猜测,若实打实说出来,便是要命的事情。可太子既然问到这点,不如诚实作答。

  这本就是莫惊春身为太傅的职责。

  不关是教导,还得辅佐。

  那便不能欺瞒。

  公冶启:“当初父皇与我说过,莫家人都是一根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但他评价你,却是儒气有之,血性不足。如今我却是觉得,父皇看错了。”

  莫惊春一愣。

  “今日若夫子还有甚么要说,便畅所欲言罢,不然日后等你再提起这股劲,可不知得是什么时候。”

  公冶启语气听起来嘲弄,却偏有几分亲昵在里头,与从前阴阳怪气却有不同。

  莫惊春思索起精怪所言的警告,范围实在太过广泛,而他于太子而言,也是太傅而不是东宫幕僚,想不惹人注目的见面也只能在这劝学殿内。

  索性心一横,便将这些时候闷在心里的猜想二一添作五,悉数说了个干净。

  左不过说一件是死,多说几件,也顶多是从死到五马分尸罢了。

  待日暮时分,东宫派刘昊亲自送莫惊春。

  路上,莫惊春可是被刘昊的目光打量得怕了,无奈地说道:“您有什么话,便问罢。”他眉间虽有倦意栖息,说话却是轻柔。

  他身上换的这衣裳与朝服的严肃不同,乃是他甚少穿戴的酱红色。

  虽也透着端庄大气,款式却抹去其肃穆古板,气势一旦柔和下来,便濯濯如春月柳,清隽漂亮的脸庞都鲜活了几分。

  刘昊:“奴婢就是看看。”

  他讪笑,他心里的疑窦可不止一件两件,不过在宫内活,就得攒得住秘密。若非莫惊春与他有些交情,其实也看不出刘昊的心思。

  莫惊春慢慢说道:“其实我该谢过公公才是,这些年若不是您在东宫面前美誉几句,以殿下从前对我的看法……”

  他笑了笑。

  刘昊:“太傅言重。”

  言重不言重,这话得听的人自己分辨。

  他们这些宦官在外头的人看来压根算不上是人,不男不女,看着都碍眼。宫人在宫内摸爬滚打,不长眼的都早就成为枯骨,这对招子比什么都精明。对方究竟有没有将自己当人看,其实他们一清二楚。

  刘昊之所以在最初会对莫惊春留下印象,除了东华围场的见面,不过是他将他当做人罢了。

  刘昊亲自将莫惊春送出宫去,才不紧不慢地回到了东宫,却看到太子殿下重换了一套衣裳,连忙回禀。

  太子颔首,“去长乐宫。”

  太子去长乐宫,却是不必通报,径直越过几道关卡后,正巧看到夏泽弯腰,捡起了永宁帝发怒丢到一旁的奏章。

  公冶启眼也不眨地说道:“父皇,我听说你不肯吃药。”

  本就在吹胡子瞪眼的永宁帝更加羞恼,“胡扯!”

  公冶启跨过地上的狼藉,走到永宁帝的身旁摸了摸药碗,冰冷的温度让他脸色也随着一同发冷,“这是当着孩儿的面扯谎呢。”

  夏泽欠身:“殿下好生劝劝陛下吧。”

  “夏泽!”

  永宁帝飞去眼刀,挡不住太子一身寒意,还是让人去重煎药,被亲自盯着服下。他砸吧着一嘴的苦涩,觉得这面子里子都没了,乜一眼东宫,“我听说,你在劝学殿闹了一场?”

  太子倚在软塌的另一头,无趣地翻检着桌上的奏章,正巧看到那封让皇帝动怒的挑着在看,“孩儿没闯祸。”

  他头也不抬。

  永宁帝呵呵:“不死人,自然算不得闯祸。”

  公冶启无奈,他将奏章按下,语重心长地说道:“父皇,您别那么幼稚。这可是我十岁就明白的道理。”

  永宁帝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特给你留了莫广生,你却偏看中了莫惊春。”

  公冶启:“莫广生是帅才,却非相才。”

  二者本就不同。

  永宁帝还再说些什么,却闷闷咳嗽起来。那咳声一经响起就不再停,咳得满殿的人心里都发寒。公冶启脸色一冷,三两步跨到他身旁,却见永宁帝捂嘴咳嗽的帕子上刺目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