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说什么来着?”
第一刀。
“啊啊啊——”
“不管上九天,下黄泉,寡人都必要尔等尝一尝,这份痛快。”
公冶启细致地、漂亮地在雷老大的头顶开了个“十”字,而后笑道。
“坑挖好了没?”
他看向身旁的将领。
“回陛下,挖,挖好了。”
公冶启将匕首嫌恶地抛开,“那还等着寡人吩咐吗?”
将领赫然明白了帝王的命令,脸色苍白了一瞬,大声呵责副将,“来人,将此人埋入那坑里,然后……”
他看着端过来的水银,咬牙说道“灌下去。”
莫惊春很累。
他倚靠在身后的树上,尽管听清楚了正始帝的话,却提不起劲头去阻止他。
大抵是因为,雷老大此人着实太过阴狠。
如果此次不是遇到他们,不是出了意外……
莫惊春闭上眼,耳边是乍然响起的疯狂惨叫。
那整个谭庆山,才真真是炼狱。
不管是雷老大,还是他们身后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刘昊在边上挤着手帕,小心翼翼帮着莫惊春擦拭着脸上的血痕,低声说道“太傅,您身上的伤势也不轻,还是且去歇息吧。”
莫惊春缓缓睁开眼。
雷老大的惨叫不绝于耳,那水银从头顶灌下去后,合着肉体,和土地的摩擦,还需要一段时间。他还活着,但他已经痛苦得恨不得死去。
莫惊春缓缓说道“不必了,最重要的不是我,是陛下。”
公冶启立在那个坑前,背在身后的手指敲击着手腕,像是不紧不慢地在计时。
“马敏。”
“卑职在!”
那将领猛地往前一步,双手抱拳行礼。
公冶启平静地说道“但凡他再叫一声,就砍掉一个人的脑袋。”
马敏应诺。
接连三颗人头落地。
即便雷老大痛得发疯的时候,他还是勉强能够听到正始帝的话,他下意识要忍住,可是痛苦让他忍不住惨叫连连,压根就抵不住这肉体深处的煎熬和发疯。
在他一声声惨叫中,那些贼人也一个个人头落地。
到了最后,甚至能看到那最后几个吓破胆的贼人不住磕头求饶,求着雷老大闭嘴。
莫惊春无声冷哼了声,总算攒下点力气,迈开步伐走到公冶启的身后,淡淡说道“陛下,您该去疗伤了。”
公冶启却没有回头看莫惊春。
莫惊春心里觉得奇怪,正要捉住陛下的胳膊询问,但见雷老大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连惨叫声都无的时候,他才听到身前的帝王长长叹了口气。
像是欣慰的喟叹。
莫惊春心里古怪的征兆越来越浓,他下意识捉住公冶启的胳膊,强迫帝王转身,但旋即手底湿润的触感让莫惊春头皮猛地炸开,倏地抬头看向陛下的眼。
帝王的眸色幽深,诡异莫名。
莫惊春松开手,愣愣地看着冰冷的手掌上,温热的红血。
——“这些都是别人的血。”
莫惊春语气艰涩地说道“如果这些,都是别人的血,那为什么,还是温的?”他想起在此之前,陛下的种种不配合的表现,想起他不自然的躲避,猛地上前一步,毫不避讳众人的视线,一下子抱紧了公冶启。
他的手摸上正始帝宽厚的背脊。
与此同时,也抚上那掩盖在血衣下,无数血迹的狰狞伤口。
帝王扶住莫惊春的肩膀站起来,他慢慢地呕出血,手指却几乎要陷入莫惊春的肉里去。
他抓着的地方,正是他曾经无数次烙印下咬痕的地方。
正是箭矢曾经撕开的皮肉。
正是每一次帝王发疯时忍不住再匍匐下来的慰藉。
公冶启缓缓说道,“马敏,京郊大营,听,莫惊春的吩咐,次之,太后和许伯衡……刘昊,紧急备案……”嘴里说着话,可每说出来的词句,都仿佛用眼神咀嚼着莫惊春。
帝王盯着他的眼神疯狂到令人惊颤,此刻的公冶启就像是一只华丽的野兽,浑身沐浴着屠杀的红血,身上浸满了无数的杀戮疯狂。
仿佛丝毫没有看到自己濒死的危险,却仍在固执地盘踞在他喜爱的猎物前。
拉着他一起沉沦浴血!
潺潺的湿腻红血再度染红了莫惊春的手指,帝王像是再强压不住伤势,整个人软倒下去。
莫惊春一个踉跄,被公冶启带倒得跪在地上。
“陛下。”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