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开始在考虑,要怎么将那个东西带回来……至少,放在自己的手里,不会再有那样时时刻刻骚动的煎熬。
正始帝慢吞吞,像是喉咙含着砂砾那样,“昨夜寡人若是出宫,陈文秀就没命了。”
陈文秀死就死了,但夫子想必会不高兴。
莫惊春茫然地立在那里,偏头看着帝王。
“陈女郎又在哪里得罪陛下了?”他无奈摇头。
正始帝“夫子很欣赏她?”
他盯着莫惊春的模样有些古怪,既像是有些躁动的愤怒,却又有强忍的兴奋,两种奇怪的、难以形容的极端情绪交织在一起,在边缘左右摇摆着。
诧异和迟疑的神色浮现在莫惊春的脸上,“若是您所说的欣赏,是不带任何欲念……那确实如此。”他缓缓说道,“您不觉得,陈女郎所经历的事情,和眼下在办置的事情,或许看着微小,实则,会掀起极大的变故。”
正始帝懒洋洋地说道“看着声势浩大,实则一拍即散,还未到成形的时候。要持续下去,光靠着一二人,一二代,是没有用的。”他看得出来陈文秀的野心,也看透了孟怀王妃的野望,可这跟他有什么干系?
帝王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着莫惊春,像是无声无息的话语。
莫惊春抿唇,“陛下说得不错,可是不试试看,谁知道呢?”他并没有否认他猜出来孟怀王妃和陈文秀的野心。
“不过,这跟陈文秀有什么关系?”莫惊春将话题又转回到原点,陈文秀除了去莫府的别庄外,也没有其他的变故吧?
“夫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莫惊春别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帝王昨夜为何频频骚扰他都不知缘由。
但是从昨夜陈文秀匆匆离开来看,难道是跟他有关?
他蹙眉看向正始帝,却看到帝王的手指微动,莫惊春还未反应过来,就忍不住膝盖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他猛地看向帝王,神色像是隐忍,又像是浅浅的愤怒,他忍下声音里的颤抖,“陛下,您这是作甚?”话都不说明白,这不是帝王的习惯。
正始帝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寡人只是觉得,夫子对于陈文秀和桃娘,到底是有些放纵了。”他慢吞吞起身,手指还抓着那小小的人偶,起身的动作就唬得莫惊春下意识往后一退。
帝王这诡谲的模样,怎么看都不算正常。
“陛下,陈文秀不是臣的下属,也并非是臣的奴仆,她如何做事,臣是管不得。至于桃娘……还请陛下明示。”
莫惊春看着帝王这般模样,何尝不知道这是皇帝愤怒的前兆。
不,或许,不只是前兆。
他深深吸了口气,或许正始帝早就在为此发怒,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强忍到了现在。
“不知夫子,对婚事,有何看法?”正始帝慢悠悠起身,将小人偶拢在掌心,步步朝着莫惊春走去,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微笑,“或者,您来决定,该在哪日置办,可好?”
莫惊春的脸色微变,这是什么奇怪的跳跃?
跟他们刚才的对话有什么关系?
婚事?
谁与谁的婚事?
在对上帝王的眸子时,莫惊春脸色猛地煞白,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婚事……
哪还有别的可能?
陛下说的,自然是他,和帝王的婚事。
陛下这是疯了吧?!
第一百一十章
正始帝是不是疯了, 这事还没有定论。
但莫惊春属实是被陛下这番话给搞得混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背后,就是那面海浪屏风, 在背部抵住冰凉的屏障后, 莫惊春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沉稳地说道:“陛下, 您是以为,桃娘想要让臣和陈文秀在一起?”
他克制着自己直呼陈文秀的名字,以免皇帝警惕,另一方面,结合昨夜陈文秀的仓皇,桃娘主动提起再娶的事情,还有陛下这一日冒然出京, 刚才对陈文秀毫不阻遏的杀意……这几处结合之下, 莫惊春方有这样的结论。
而在猜出这点时,莫惊春心里却是觉得此事荒谬得可笑。
桃娘不会受限于门当户对的念头,但对陈文秀的考量不可能在一日间就有了定论, 顶多是受到陈文秀的刺激,才有了这样的小小念头。
可只是念头, 未必会成事。
而陈文秀,且不说这是位有野心的女郎, 就看她之前在帝王面前的从心, 也能看得出来, 陈文秀是绝不可能让自己再陷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