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娘微怔,听出了大皇子的言外之意,“阿正的意思是,我们听到的传闻,其实是假的?”她的声音里带着几不可辨的希冀。
大皇子软着声音,“这不太可能,陛下确实是当朝这么说的。”
莫惊春算是看出来了,大皇子在桃娘的面前就软得跟汤圆似的,半点戾气都没有,要怎么揉就怎么揉,看着脾气可好了。
但是他们谈及的话题,却又将他们两人的视线引得落在了莫惊春身上。
莫惊春看向桃娘。
她正眼巴巴地看着莫惊春。
莫惊春摸了摸桃娘的小脸,叹息着说道:“抱歉。”
桃娘是他的女儿,这世间的东西,但凡是她要的,莫惊春能给的,他总会毫不犹豫地舍出去。
唯独此事,莫惊春无法让她顺心如意。
他深知自己走在一条多么荒诞可笑的路上,却是无法回头。
轻轻的鼓掌声从殿门响起,殿内的几人看了过去,门外赫然是身穿冕服的正始帝。他的冠冕已经除下,脸上的伤痕就有些明显。一张俊美漂亮的脸上,落着那么明显的淤青伤痕,尤其还是在这高高在上的君王身上,显得诡谲又离奇。
可正始帝脸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喜不胜收的模样,让大皇子和桃娘的心中都满是恶寒,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莫惊春起身,蹙眉看向正始帝的袖口。
那小小的痕迹,还是之前没有过的。
正始帝对莫惊春的视线很是敏感,顺着低头一看,手指漫不经心地夹住了袖口,“方才回来的时候,遇到两个不长眼的,便顺手杀了。”
莫惊春呼吸一窒,其余两小儿更是僵住了身体。
正始帝跨进殿内,缓步走来的时候,大皇子和桃娘纷纷行礼,这就让还站着的莫惊春有些出奇。他的心头微动,还未如何,陛下已经走到他的跟前,细细端详着他的眉眼,而后看向站在他身后,正被莫惊春半遮掩住的桃娘。
桃娘的小身子挨着莫惊春,忍不住颤抖起来。
正始帝的视线看着随意,可桃娘却觉得她像是被恶兽给盯上,背后满是寒意。
莫惊春:“陛下。”
他无奈拦住了正始帝的眼神,“您吓她作甚?”
正始帝委屈地说道:“寡人只不过是有些时日没见到桃娘,想好生看看都不成?”他的口吻黏黏糊糊的,像是真受了极大的委屈,抬手想要去摸莫惊春的时候,又嫌恶地咋舌。
就见正始帝从怀里掏出来一条帕子,仔细擦拭起手指。
桃娘鼓起勇气说道:“陛下,您为何要杀了那两个人?”
她明显看到了正始帝手指染到的血红。
正始帝偏头,乖戾地笑了起来,“为何不能呢?”
他将手帕随手一丢,而后猛地攥住莫惊春的胳膊。
“他们总是学不会乖,学不会安静。既然舌头那么长,那索性不要,岂不更好?”陛下的力气可不小,活生生将莫惊春拽到了自己跟前,“夫子为何不高兴?”
前面的语气恐怖异常,最后这句,却又猛地骤转,变得柔和起来。
大皇子抢先一步站在桃娘的身前,背在身后的手急忙冲着桃娘摆了摆,这让才桃娘忍住要将阿耶带回来的冲动。
莫惊春挑眉,淡淡说道:“臣该高兴吗?您算计了百官,算计了臣,也算计了自己,这合该是您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何必在意臣高兴,又或是不高兴?”
正始帝舔了舔牙根,眉角微弯,像极一个倒下来的月牙,“可是夫子又不愿意寡人动手,那只能这么做了。”
他说得极委屈,极可怜,又极理直气壮。
莫惊春:“臣阻止您的事情,是在数日前,而您的布局,可不止在这短短几日。”他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正始帝抓住莫惊春,认真说道:“夫子,你我之间,若是有话,何必藏着掖着,难道也要学那些怨侣,直到不可挽回的时候,才要说出那些又臭又长的心里话?”
莫惊春好笑又无奈地看着正始帝,陛下这都看得什么杂书?
他迫于陛下的痴缠,更是因为身后两小儿的缘故,可不敢和陛下在这里打嘴仗,说不得陛下一个着恼,那动作大起来,吃苦的人可是莫惊春自个儿。
正始帝没脸没皮的,他压根就不在乎。
可莫惊春在乎。
莫惊春:“臣只是觉得,若是真要走到这一步,您不必……也无需这般自污。”不管陛下还有什么成算,眼下这闹出来的动静,对陛下的声名可都没什么用处,更别说这流传大街小巷,京城南北的谣传,可一点,一点变得离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