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微蹙眉头,一边说,一边思忖着。
席和方点了点头,“其实之前窦何唯他们锒铛入狱的时候,窦氏就已经损失惨重。毕竟失却了风骨,失去了名声,其实远远比失去那些藏书,还要来得痛苦。窦氏藏书的事情拖了好几年了,京城中留在这里的,本来只是几个分家的人,便是为了及时知道情况罢了,但是年前的时候,这批藏书的数量,不是已经找得七七八八吗?所以窦氏就派了好些个本家的人来接手此事,谁成想……”
嫡系的人,居然大部分都葬身在火海里。
“嫡系的人都死光了?”
席和方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有一个,但他被吓疯了,最近别说是离开房间,就是连床也不肯离开。和翰林院,恒氏,官府交接的时间近在眼前,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主事者,分家的人不敢自作主张,所以就找到了窦原头上。”
窦原的血脉纯正,是窦何明之子。
而当初如果窦何明没有出事的话,他就是铁板的下任宗子。尽管窦原因为窦何童和窦何唯的事情,已经和本家几乎没有了联系,但是……他的名字,可还在族谱上。
莫惊春不知道,窦原在看到窦氏族人来寻他的时候,会不会有滑天下之大稽的感觉,但此时此刻,他倒是也觉得有些荒谬。
莫惊春平静地说道:“那你来寻我,是希望我帮忙将那些骚扰的人拒之门外,还是……”而且,为何窦原不亲自过来?
此事,本来和席和方,该是没有关系的。
席和方沉默了片刻,无奈地笑了笑,有些落寞地说道:“其实,窦原不会有别的选择。”
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一日,他对窦氏还是留有眷念。
他不比席和方。
在窦何唯的事情被揭露前,窦氏在窦原看来,都是一个异常温暖的避风港。只是谁成想,一夕之间,就被敲破了所有的温情,一切都覆灭了。
莫惊春微蹙眉头,也不是不能理解窦原。
但是。
“他今夜没来,是因为窦氏,便是在今夜上门的。而他,已经跟着窦氏的人一起回去,正在商议如何解决。”莫惊春淡淡说道,“他肯定邀请了你。”
席和方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再回去了。不过兄长说,他回去,也不是为了讨好族中那些人而回去,他回去,是带着要回到顶端的念想回去。”说到这里,席和方释然地笑了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也觉得,如果是他来做宗子的话,那窦氏往后,或许会更好些。只是我大抵还是有些舍不得,所以……”
所以,才忍不住为了这小小的事端,莽撞地登门拜访。
许是因为,当初席和方就是在莫惊春的力挽狂澜下,才没得出事。
这使得他对莫惊春,多少有些雏鸟般的依赖。
莫惊春淡笑着说道:“你既然已经想清楚了,他也做出了决定,就不必再犹豫了。”他将擦汗的巾子放到一边,对席和方说道,“来都来了,可要与我手谈一局,试试我的棋艺可有进步?”
席和方眼前一亮,自是答应了。
莫惊春回去换了衣裳,已然能够坦然地将陛下的里衣贴身穿着。
这能安抚莫惊春那麻烦的本能。
虽然随着几次清洗,那上面的味道已经有些微乎其微……但是嘛,莫惊春别的没有,眼下,正始帝的衣裳,难道还怕没有吗?
莫惊春那屋,眼下可是连墨痕和卫壹都不得进去。
暗卫都得在屋檐上趴着。
不然,莫惊春那突破天际的嗅觉,就连横梁上躲着个人都能闻得清楚,继而开始暴躁起来。
——他做的窝,进了第三个人!
那种狂怒的感觉,莫惊春不想再体会第二回 了。
…
啪嗒——
棋子落下。
莫惊春的棋艺其实尚可,但他也不怎么喜欢下棋。不过席和方的技巧却是精妙,许是有些天赋在上头,每每总能突出奇兵,让人讶异。
接连下了三盘,倒是有来有回。
不过莫惊春还是输居多。
席和方笑着说道:“您比起从前,可是大有进步。”
这话由着席和方来说,似乎有些逾越本分,但是从他们两人的棋艺来说,倒也勉强可以说得上不错。
墨痕悄悄地给他们送来宵夜,却也说明了眼下这时辰不早。
他们两人这才惊觉时光的流逝,毕竟下棋的时候,一旦开始钻研其中的精巧,便会不知不觉地忘记时间,而且这来了三盘,自然是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