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其似是察觉到了亡极的欲言又止,他抬头看了自己的影卫一眼,笑道:“阿的身子也不好,偏生又是世子,自然会碍到别人的眼。”
他一直都未曾提及这个“某些人”与“别人”究竟是谁,但亡极心中已然有数,闻言点了点头。
亡极对侯府世子的了解皆来自于卫楚,因此平日里在听见有人谈及卫时,自然会替卫楚多留意一些。
此番杨安其主动说起了卫的身体,亡极难免对这个话题越发地专注了不少。
“一直以来,母亲都对阿报以厚望,其中一部分是因为阿确实天资聪颖,是袭承侯府的不二人选,而另一个原因……”
杨安其没再说后面的话,端起微凉的茶水轻啜一口,神色凝重。
亡极上前拿过杨安其手中的杯子,用内力将杯中茶水烘热,这才递还给他,继而重新退回到之前侍立的地方重新站好。
杨安其唇角带笑地撂下茶杯,垂眸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画,须臾,伸手将那墨迹干透的纸团成一团,叹了口气,失望地抛掷在地上。
亡极紧忙上前一步,想要弯身拾起,却被杨安其低声制止,只得作罢。
杨安其抬头看向亡极,温声吩咐道:
“近来京中情势越发紧张,我这儿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你在轮值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一下清沐阁那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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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戈相碰,声声森凉。
卫楚匆匆从屋中推门而出,下意识朝卫的卧房看了一眼,见添奕已经守在了门口,方放下心来。
“你守好世子,我去格芜那边看看情况。”
影卫的服从性不亚于死士,在听命的基础上,还有着死士比不得的灵活应变。
添奕朝卫楚略一拱手,曲起的骨节在剑柄上紧紧攥着,发出耸人的弹响。
卫楚点点头,腾身跃上屋顶的同时,顺手将飘动的碍事裙摆迅速系成了一团,几个纵跃间,便到了清沐阁院外、明显被刺客们有意识地越拉越远的战场。
“这些人倒是拿得准戏命大人何时不在侯府,”格芜自然识得他们的阴谋,低声对站在他身侧不远处的卫楚说道,“惊扰您休息了。”
他没有称呼卫楚为世子妃,担心刺客们听见了卫楚的名头,便疯狂地朝他而去,心道就算这一行杀不掉卫,能带死一个身世显赫的世子妃也算是值得。
月黑风高,鬼火狐鸣,刺客们衔枚而来,踪迹难寻。
偏偏卫楚又是刚从通亮的卧房里出来,视力很难在瞬间适应漆黑的夜色。
他俯身抠起屋顶的瓦片,手臂微微向后蓄力,以石破天惊之势朝一名刺客的后颈重重抛去。
与地支字号的影卫酣战的刺客应声而倒,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对面影卫一身一脸。
卫楚疾走两步,弯腰躲过袭至身前的蒙面刺客挥剑劈来的同时,反手抽出已经气绝刺客的腰间长剑,顺势挽了个剑花,刺出的瞬间变招往斜处去,霎时间,剑刃刮得蒙面刺客一个措手不及,险些当场被抹了脖子。
蒙面刺客硬生生后退了几步,他稳下心神,眼神越发阴毒地盯着卫楚,大有一副死也要将他拖进地狱的架势。
卫楚只稍稍收势,剑尖随意地垂着,神色淡漠地看着他。
月影偏移,让终于适应了黑暗的卫楚得以看清楚那遮面黑布上方露出来的眼睛。
他眼神一滞,手上的动作也跟着顿住,直直地望着那朝向他的蒙面刺客。
……那双眼睛上方的粗黑眉尾处,有一道血红的疤痕。
习武之人留下一些坑坑洼洼的疤痕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这刺客眼上的疤痕,卫楚却是识得的。
他是这次甄选时,最后一个输给他的手下败将。
只要他再坚持半柱香的时间,筋疲力尽的卫楚也不敢有取胜的自信。
按照规则,卫楚本该将他一剑毙命,但确认自己定然成为胜者之后,卫楚手上的力道便松了几分,只因没收住剑势而划穿了他的眉尾,并未伤他的性命。
输了的死士可以参加下一年的比拼,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为何……
蒙面刺客似乎冷笑了一声,眼中恨意不减,俯下身子握紧剑柄,做出极为有力的冲势,低吼着朝卫楚疾速奔来。
那柄剑刺向自己的瞬间,卫楚下意识反手一挥手中长剑,轻松拨开了他的剑尖。
瞧见那人的眼中射出来的阴戾寒光时,卫楚腰侧的旧伤也跟着隐隐作痛。
这小子那时也是这般狠绝,刺进他腹中的尖刃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地支字号的影卫已将其余刺客解决了大半,纷纷朝卫楚所在的位置靠拢,意图帮助卫楚杀了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