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质子非要怀摄政王的崽_作者:青猫团(227)

  放在往日,裴钧定会觉得他们烦,觉得不堪一用。

  这回心性有所变化,竟也觉得有几许热闹,不免回忆起谢晏在王府的时候,虽然痴傻,但每日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今日梳头时多掉了两根头发。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到了炎炎夏日,谢晏一定会四肢懒伸地躺在铺了竹席的榻上,因暑热而掀起衣摆露出腰腹,他会拿着荷花团扇,扇着扇着便手酸了,最后晕乎乎地睡过去。

  竹席会在他脸上拓出红红的痕迹,或许他身边还会窝着已经换完毛的甜甜。

  若是可能,裴钧宁愿谢晏一直这样一无所知地快乐下去,也好过躺在这里受罪。

  裴钧神思飘远,忽然想到了甜甜,于是低头在谢晏唇角落了一吻,轻声道:“山镇冷清,把甜甜给你带过来玩好不好?你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它换毛的样子……”

  谢晏没有回应,只有平静的呼吸声。

  裴钧就当他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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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陵传回消息的那天,裴钧正在翻看公文。

  他无事可做,只能用公务来麻痹自己。

  听到皇陵来人,裴钧立刻放下笔,接过皇陵快马加鞭送回来的十几个药瓶,一掌推开了申紫垣配药的小室。

  先帝薨逝前已是重病缠身,身边有许多种药,雁翎卫率人重开了皇陵后,从成堆的陪葬品里挑出了可能是药的一些瓶瓶罐罐,筛掉绝不可能是的,还剩下的十余种,他们也不能断定了,都打包送回了山镇。

  申紫垣检查药瓶的时候,一个塞一个慢,要看要闻要分辨,裴钧既想催他快一些,又怕他检错,更怕他说这些都不是……最后到院子里猛灌了两瓢井水,才堪堪冷静下来。

  正要灌第三瓢时,申紫垣推门出来了,手上托着一只白玉药瓶:“殿下……”

  裴钧猛地站起来:“你,你确定吗?”

  申紫垣亦没有见过老鸦草,只能从书上记载的性味品色来判断:“应该是的。”

  他看着申紫垣将瓶中药粉倒入了碗中,水一融开,浮散出淡淡的草香,这般淡的气味,加入酒水汤羹之中,确实是分毫都分辨不出的。

  裴钧端着这一碗药,走到谢晏门前时,又忍不住问:“他……喝下后会是什么反应?会疼吗?”

  申紫垣道:“不会,药性是纤毫入微渗入的,人不会有任何感觉。”

  裴钧放了放心,片刻又问:“那他什么时候会有动静?是当即就能起效,还是要几个时辰、几天……”

  申紫垣摇摇头:“臣也不知……但估计,不会特别快。”

  裴钧眉心因此皱了起来,慢慢地往里进了几步,又扭头问了一次:“这药确实不会伤他性命?”

  申紫垣无奈道:“殿下,真的不会。”

  “……”裴钧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端着药到了谢晏面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药,“这药不会很苦罢,他很怕苦的。孤能不能先替他尝——”

  “殿下!这草毒沾唇入体,您也想变傻吗?”申紫垣惊骇得叫了一声,见他慢慢将药远离唇边了,才舒了一口气,“这药既然能混入酒水中,想来是没什么苦味的。”

  裴钧没有吃药,就觉得脑子已经转过不来了,他恍恍惚惚地扶着谢晏坐了起来。仍然不放心这药的味道,在药水里另加了蜂蜜,才用申紫垣特制的一种给病人喂药的尖嘴小碗,慢慢地给谢晏灌进去。

  然后又是等待。

  服下药后,谢晏开始隐隐发烧,就像雨季时他常发的那种低烧一样。

  申紫垣说,大抵是毒草在起效,不用紧张。

  但裴钧如何能不紧张。

  裴钧一直握着谢晏的手,先时还是坐在床前,后来夜深了,他不知何时趴在床边睡了过去,直到申紫垣进来给他披衣裳才突然惊醒。睁开眼的第一反应,是谢晏怎么样了。

  低烧时有时无的,申紫垣试过谢晏的脉,又为裴钧把了脉,叹气道:“殿下,料想药效不会这么快,一时半会不会醒的。您去歇会罢,然后梳洗一下,您如今这脸色……”

  裴钧本不愿走,但是看到申紫垣递来的铜镜里,自己双目熬得猩红,头发也多日没有理过,胡茬更是冒得下巴上一片青黑……实在是不修边幅。

  谢晏爱洁爱美,如果谢晏一会醒了,看到他这个样子,一定嫌弃得碰都不让碰。

  裴钧恍惚站了起来:“是,孤是得好好梳洗一下……纪疏闲,纪疏闲!给孤备水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