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璧等不及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园子里,哀哀地想着,身子要是再被谢璧折腾一回,定是会当场不行的。
哪能行啊?
怕是折寿折的,明天的太阳都瞧不见了!
但盛京城中局势扑朔迷离,赫连与寒生死未卜,他不敢轻易与谢璧撕破脸,只能绝望地循声而去。
大不了……大不了见了师父,直接装作晕倒,或是弄出些声响,引人过来。
总之,不能再纵欲了。
所欢下定决心,咬着唇踌躇而行。他原以为谢璧会像往常那般,在园中某处等着自己,可在园中走了三四圈,鞋底都被花泥染成了淡淡的红,还是没瞧见熟悉的人影。
难不成,师父不在府内?
所欢的眼睛一点又一点地睁大。
“嗷——”
就在所欢准备再绕一圈的时候,他身旁的虎崽子不乐意了。
招财吭哧吭哧地往园子外跑,连所欢唤它的名字,它都没停,直到跑到被赫连与寒命人堵上的狗洞前,才喘着气往地上一趴,开始凶巴巴地龇牙。
所欢小跑着跟过来,先是把招财从雪堆里扒拉出来,紧张地揉了全身,没发现什么毛病,才分出心神来看狗洞。
他起初,还没发现那是个狗洞,更没有将狗洞和谢璧联系在一起,但当他听到三长一短的鸟叫声从院墙外清晰地传来,便慢慢地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所欢悬着的心陡然落地,直砸得他头晕目眩,心花怒放,差点乐出声来。
他那“仙风道骨”的师父,居然是钻狗洞进的王府!
所欢压也压不下唇角的笑意,勉强清了清喉咙,含混道:“师父。”
鸟叫声停了,转而响起谢璧压低的怒吼:“你把石头给为师挪开!”
所欢一动不动地站着,笑吟吟地望着石头,开始虔诚地感激起街上闹事的人来。
若是没人闹事,府里的家丁还不知道要将狗洞堵起来呢!
他全然没想到,狗洞被堵,是赫连与寒的意思,只当是运气好,搂着虎崽子,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开脱:“师父,徒儿身子虚弱,这么大一块石头,是万万挪不动的呀。”
所欢边说,边用脚轻轻踢着石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语气里尽是可惜:“师父,是徒儿无用……您有什么吩咐,一并与徒儿说了吧,徒儿……徒儿一定照做!”
隔着院墙,谢璧没怀疑他语气里的“遗憾”,谁叫所欢当真是个从小被药喂大的药人,手不能拎,肩不能扛,身子一直虚弱呢?
谢璧只当王府中的下人发现了狗洞,用石块将之堵住,无计可施之下,开始阴沉着脸叮嘱所欢按时服用丹药之事。
“就差最后一颗了!所欢,你是为师最好的药人,要是功亏一篑……为师饶不了你!”
药人不药人的,所欢才不在意呢。
他敷衍地应承着,觉得有些冷了,便打了几个谢璧也能听见的喷嚏。
谢璧一顿,心里生出点怜惜,假惺惺地问:“乖徒儿,可是觉得冷了?”
有院墙的阻挡,所欢胆子大起来,直接翻了个白眼,面露不屑,唯独语气还是一贯的柔弱:“多谢师父关心,徒儿的身子徒儿自己心里清楚……这辈子,怕是都这样了。”
谢璧又宽慰了他几句“天寒加衣”之类的话,做足了“慈师”的表面功夫,又笃定所欢这辈子能倚靠的,唯有自己,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而谢璧想象中“感恩戴德”的所欢重重地哼了一声,待墙外脚步声远去,立刻抱着虎崽子回了府门前。
这一回,门前没有了耀武扬威的家丁,更没有了趾高气昂的婆子。
赵泉拎着剑,绷着一张脸,在府门前打转。
若是门外有人喧哗闹事,他就冷声呵斥;若是没有,他也从未放松警惕,而是时不时趴在门缝前往外瞧。
所欢很满意这个自他进府起就跟在身边的家丁,揣着手踱过去:“赵泉。”
赵泉乐颠颠地跑来:“世子妃,您回来了?”
他见所欢一张小脸白得没有血色,眉宇间遍布倦意,赶忙伸手,扶住所欢细细的腕子:“小的扶您回去歇着吧。”
所欢却摆手,固执摇头:“再等等。”
先前去宫外接赫连与寒的人没回来,他放不下心。
赵泉又劝了两句,见所欢一直坚持,也没了法子,转而让人给所欢拿来了厚厚的手焐子,小心翼翼地将他玉般冰冷滑腻的手指焙进去,同时,在心里期盼着,外头的混乱能早些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