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挣扎间,扯下了杀手面上的黑色纱巾。
刹那间,大皇子忘记了咆哮,被付段钳住的太后也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怎么会……”利剑没入大皇子的胸膛,他连反抗都忘记了,望着近在咫尺的脸,茫然地喃喃,“怎么会是你……不……不可能……父……”
大皇子眼里最后一丝光随着抽出的长剑消散。
杀手弯腰探了探他的鼻息,继而满意地拾起黑色的纱巾,重新遮住了面容。
“看见了吧?”付段收回视线,见太后眼里的震惊逐渐被恨意取代,嗤笑道,“欲成大事者,连最宠爱的皇子都可以杀,更何况——”
更何况是先太子?
付段念及此,不屑地摇头:“没能及时发现太后身边有会些功夫的侍女,是我的过失,可你……”
他看向秦毅,神情凝重:“明知世子妃是细作,为何不劝殿下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秦毅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秦毅的目光颇有些怜悯,“你能活到今日,当真是命好。”
“你——”
“慎言。”秦毅难得严肃了神情,“殿下行事,向来有自己的章法。”
付段闻言,张了张嘴,转念想到宫中走水之事,眉头再次紧皱了起来:“太后纵火,足以掩盖六皇子的死因,可宫中三位贵人接连暴毙,即便秘不发丧,朝中也必定大乱。若是府上出了狐媚惑主之辈,殿下三年筹谋隐忍,岂不是功亏一篑?”
眼见付段越说,越是对所欢不满,秦毅连忙开口劝说。
可惜,他还没说几句,府中的家丁就来禀报,说王爷回府了。
“殿下回来了,你切莫妄言。”秦毅不放心地反复叮嘱,“说到底,不过是个双,日后殿下成就大业,给他换个身份,塞进后宫,又如何?到时候,就算他曾经是世子的妃子,也无人在意。殿下将有三宫六院,难不成里面的每一个人,你都要议论几句?”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付段面色微变,低呵,“我有分寸,你不要再说了。”
秦毅闻言,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半截。
可世事难料,他好不容易将付段劝住,却全然没有想到,进了楚王的卧房,见到的是这样一番景象——
戴着面纱的世子妃,柔若无骨地依偎在楚王的怀中,纤细的手臂攀着宽厚的脊背,听到他们跪地行礼之声,还将樱唇贴在楚王的耳畔,痴痴地娇笑呢。
秦毅匆匆扫了一眼,就被所欢妖里妖气的模样惊得头疼欲裂。
果不其然,他还没开口,身边的付段已经开始喘起粗气,垂在身侧的手也握成了随时可能挥出去的拳头。
坐在父王腿上的所欢自然感受到了敌意。
但他不以为意。
他只要讨好父王一个人就够了。再者,秦毅和付段都知道他与父王之间的“扒灰”之事,他装出一副毫无瓜葛的模样,有什么意义呢?
所欢旁若无人地晃着光裸的脚,雪白的脚跟如同一抹坠入漆黑湖水的月光,有意无意地蹭过赫连与寒的小腿:“父王,您去哪儿了呀?儿臣早上不过是跟您闹了几句,您怎么就丢下儿臣出府去了?”
赫连与寒拿起银筷,从桌上的药膳中夹了半块炖得烂熟的鱼肉塞到所欢嘴里,答非所问:“怎么,府中有人欺负你?”
他欣然咽下鱼肉:“哪儿能啊?我是楚王府的世子妃,府中怎么会有人欺负我呢?”
所欢说着说着,“咯咯”地笑起来,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付段的脸。
“父王,老太妃听闻宫中变故,病得愈发重了呢。”但他到底没有说什么,而是伏在赫连与寒的肩头,“愁眉苦脸”地嘀咕,“依儿臣看,还是将老太妃送去道观养养身子吧。”
“……三清真人在上,老太妃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赫连与寒搁下银筷,垂眸睨着所欢看似清澈,实则暗流涌动的眼睛,“那你说,老太妃去多久好呢?”
所欢顿了顿,不敢将时间说得太长,小心翼翼地回答:“儿臣想着,在道观中清修,少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个月……老太妃身份特殊,还是以三五天为宜吧。”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其实巴不得老太妃就住在道观里,再也不要出现。
而且他想得极好,说是在道观里住上个三五天,可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待老太妃想回来了,他使点手段,让老太妃再在道观里住上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