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片刻,幽幽叹息。
其实这个问题不问崔妈妈,所欢也知道答案。
只是,他还是想确认一下,父王是否已经知道赫连青曾经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世子说了什么胡话?”
崔妈妈的眼神再次复杂起来,她见卧房中的确没有旁人,舔了舔干涩的唇,硬着头皮回答:“都是那些下人们嘴碎,说世子妃您……您同王爷……”
所欢的睫毛轻轻一颤,如同蝶翼随风扇动。
原来是赫连青窥得真相后,羞愤交加,哪怕晕厥过去,都不忘诅咒他与父王悖德的关系呢。
“既如此,屋里照顾他的人都得盯紧了。”所欢按了按额角,“你也下去吧,世子这里有我就够了。”
崔妈妈规矩地应了一声,留下给世子熬好的药,匆匆退出了卧房。
所欢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暗自摇头,继而撩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他端起热滚滚的汤药,来到了卧榻边。
赫连青果然如崔妈妈所说,躺在床榻上昏睡。
所欢端着汤药的手很稳,即便指尖已经被烫得泛起了火一样的红,依旧一动不动。
须臾,他忽地起身:“世子既已经醒了,何须再装呢?”
躺在床榻上的赫连青猛然睁开了双眼。
二人相对无言。
须臾,所欢将汤药放在了一旁。
“世子还是先喝药吧。”
“你与父王——”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暖炉里爆起了火星。
整个王府,也只有孱弱的赫连青与所欢一样,到了春日里,还在用炭火。
所欢的眼底闪着两点暖融融的光。
“世子看见了,有什么想问的吗?”
赫连青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沙哑的苦笑:
“你知道我看见了……你知道我看见了?!”
那笑声里尽是苍凉与不甘。
他笑完,悲愤地喷出了一口带着血沫的药汁。
所欢见状,眼底毫无波澜,施施然将帕子递了过去。
赫连青的瞳孔狠狠一缩。
近在咫尺的手,白净纤细,如同上好的白瓷,没有丝毫的瑕疵,唯独半掩在袖中的皓腕上,星星点点全是消退了大半的红印。
是指印,甚至还有牙印。
就像是猛兽圈地,留下的痕迹刺目又惹眼。
赫连青喉咙一甜,又喷出了一口血。
断断续续的香艳画面反复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有清晰的印着十道红痕的雪臀,绵绵臀肉在指缝间轻颤,也有被玩弄得高翘的乳珠,上面挂着晶莹的汗液。
赫连青心如刀绞。
他的世子妃,爬上了他父王的床榻,厮混得人尽皆知!
他又算什么呢?
一个名义上的嫡子,一个所有人眼里的废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说啊,是从什么开始的?!”
所欢将手收进袖中,沉吟片刻,坦然道:“我不记得了。”
“……但,”他垂下眼帘,注视着崩溃的世子,温声细语,“从我第一次见到父王,我就动了心思。”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赫连青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或者说,在他看来,所欢之所以出现在父王的床榻上,必然是受了胁迫,他还从未想过,所欢居然是主动的。
“我……我是楚王府的世子。为什么要找……咳咳,为什么要去找父王?!我……我可以给你——”
“你什么也给不了我。”所欢冷下了脸,残忍地打断了赫连青的话,“世子,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或者说,他想要的,赫连青都给不了。
“你想要……想要……”
“我想要什么,世子都不知道吗?”所欢一哂,“我想要……谁也不能忽视的地位,也想要世人都仰视的身份。”
赫连青恶狠狠地望着他:“世子妃的身份,还不够吗?!”
所欢嗤笑一声,反问:“世子觉得呢?”
“……世子妃?世子妃……你这个世子,当得又有几分世子的样子?”
他的话直白得叫赫连青目眦尽裂:“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没错。”所欢残忍又狠心地承认,“世子,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看待你的。”
“可为何是父王!”瘫在床榻上的赫连青骤然爆发,清瘦的脖颈暴出一根又一根狰狞的青筋,“为何是父王……怎么能是父王?!”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所欢垂眸,高傲地说着令人不齿之词,“我所欢,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