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赫连青开始咳嗽,一张脸涨得通红,进气少出气多,他方才迈步走到榻前,轻轻地唤了声:“世子。”
赫连青兀地抬眸,惊喜交加:“所欢,你……你回来了?”
他一把推开老太妃,急切地揪住所欢的衣袖:“来……来!”
“我就说你父王不会苛待于他!……如今你亲眼瞧见,可以安心了吧?”老太妃被几个婆子扶住,气喘吁吁地接了手帕,不甘心地瞪着所欢的脸,像是要在他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心肝儿,你是我们楚王府唯一的世子,日后定是能站起来的。到时候,要什么女子,有什么女子,何必执着于——”
“祖母,我不喜欢听这样的话!”赫连青蹙眉打断老太妃,握住所欢的手,情真意切地发誓,“我只要他一个。”
此话一出,老太妃不仅想要在所欢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更想用一口发黄的牙将他咬碎了。
所欢恍若未觉,反握住赫连青的手,同样“情真意切”地发誓:“得世子如此厚爱,我无以为报,唯愿生生世世陪着世子,永不分离!”
他眼神清澈,如两汪潺潺的泉水,直看得赫连青浑身燥热,连疲软了多年的性器都隐隐有了反应。
“咳咳。”赫连青大喜过望,顾忌着众人皆在,不好直接掀开被子查看,只把所欢的手握得更紧,若不是记挂着礼数,怕是要直接将人揉进怀里了。
这厢,两人惺惺相惜;那厢,老太妃气得说不出话来,差点将帕子揪烂。
婆子见状,趁机劝慰:“老太妃,世子的身子要紧,您的身子也要紧啊!既然世子无大碍,您也好好休息休息吧。”
“也罢!”老太妃愤愤转身,“且等着,世子病好了,哪里还会再宠着他?”
婆子讪笑着应了,心里想的却是,所欢这般容貌,世子能看上旁人,才是难事。
老太妃走后,所欢较劲儿的心思立时淡了不少。
他将腕子从赫连青的手中不着痕迹地抽走,懒洋洋地晃到梳妆台前,歪着头,摆弄发髻上的簪子。
“这簪子倒是好看。”赫连青也注意到了他头发上的金簪,纳闷道,“只是不似你前天戴的。”
所欢抚在鬓角的手微微一顿,避而不答这个问题,反问:“世子喜欢吗?”
赫连青耳根微红:“喜欢。你戴……很美。”
他闻言,垂眸一哂,剔着水葱似的指甲,悠悠开口:“我从那一堆箱子里翻出来的。既然世子喜欢,我以后天天戴。”
所欢说的“箱子”,指的是楚王府为了面子,随便准备的几箱子聘礼。
里头零零散散放着些首饰绸缎,单从样子看,还算不错,至于东西呢……肯定是配不上“世子妃”的名号,更不可能有如此精致的簪子的。
奈何,赫连青是个从小瘫在榻上的废人,别说聘礼内容了,就是真给他几根簪子,他也分不出好坏来,故而被所欢唬得当真信了簪子是箱子里的“聘礼”,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瞧:“你……戴耳环,肯定也是极好看的。”
“是吗?”所欢依言用小拇指撩起耳边的碎发。
藏在墨色碎发后的耳朵小巧圆润,耳垂偏薄,被光一晃,透出了诱人的肉粉色来。
“不过,那都是女子喜欢的玩意儿,你不戴也罢。”赫连青见所欢并没有耳洞,连忙改口,“时辰不早了,你用过午膳了吗?若是没有,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所欢用手指捻了捻耳垂,若有所思地继续摆弄发间的金簪:“父王刚给了我一碗核桃仁,世子想用一些吗?”
“父王?”赫连青没想到他会提及父王,脑海中浮现出所欢被赫连与寒抱上马背的画面,兀地捂住心口,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父王可……可是为难你了?”
“怎么会呢?”所欢拎着衣摆,重新回 到榻前,扶着赫连青的腰,喂他喝水,“父王很和善……带我进宫,也没让旁人为难于我。”
赫连青低低地喘着气,喝一口水,又咳出大半:“宫里怎么会有人为难你?那是……那是宫里……咳咳,谁敢为难你?”
“真的?”所欢见赫连青喝不进去太多,就把碗放下了,单手托着下巴,天真地问,“那是不是跟着父王,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所欢说话时,语气里透着近乎残忍的纯真。
他问得那样理所当然,赫连青连反驳都反驳不了。
谁能说所欢的话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