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只不过我一个修道的妖兽，不用法力，而是跟你们凡人骑马，传出去可要让众妖笑话了。”
青玄笑：“传出去？传到哪里？谁敢笑话？别说武北，就是整个中土，也没一只像样的妖。”
“那倒是。”墨云看着已经被照烨带着跑没影子的远处，说道：“这次，该圣主给我的马起名字了。”
“早想好了，叫覆霜雪！”
“不知何人待青山，但见须弥山顶覆霜雪。”上次在参然子处，青玄醒来看见满头白发的墨云，要给他改名字叫霜雪。
墨云想起此一劫，笑道：“圣主现在心眼坏呀。”
青玄却想，“这名字是一种提醒，提醒我曾经失去过的一切。”
墨云道：“都忘了好。”
“那你又为何一直记着？”
墨云知道，青玄说的是自己念念不忘上一世的失去。“因为我活的太久了，疼痛会让我记得我是谁。你不同，你只有这几十年，忘了好。”
“我？”青玄看着他，故意问道，“我又是谁？”
墨云不答。
“我出生时名玉。三岁有了号，青玄。二十一岁之前，父亲是端王，我是端王世子。再后来，父亲登基，我是太子殿下，是武北的雄鹰。父亲没了，我是中原的豺狼。现在，我是武北的玉京玄圣。我已无父无母，兄弟姐妹自幼就不亲近，师父也不知踪影，只剩你。”青玄停了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你也叫我圣主！让我怎么忘？”
墨云不答，果然还是过得太久了，他终究还是忘了一件事，忘了他上一世最想听的就是他叫他名字。
青玄负气，甩袖离了马场。
深夜，青玄在院子最后面的阁楼二层凉亭里躺着。月亮躲了，星辰满天。墨云还没回来，他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青玄睡了，在梦里，墨云在自己周围环绕，用头顶他，亲昵蹭他，尾巴圈住他腰，醒了才知是梦。不知时辰，又睡了，忽而身边有一个热乎乎的身子搂着自己。
“怎么睡在风口？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伤害自己吗？”
“青玄！”
“青玄！”
“青玄！对不起。”
不知何时，青玄眼角淌下泪来。“我突然好怕，好怕失去你。”他何尝不想忘，他每日每日都希望一切都没发生过，希望一切都能回到自己十七岁刚到文云观那时的日子，然后风平浪静度过一生。
“不会的，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永远都不会。无论你是谁，在哪里，记不记得我，我都会找到你，陪着你，让你爱上我，一次又一次。或者不爱我，我也都会陪着你。”
八月下，大军开拔伽兰关。三只巨巨和韦谚，紫鸢都留在孤鹜城小院中。
湍湍第一个不乐意，“为什么骁卫能去，我不能去？”
青玄还没说话，墨云先问道：“瞬身练会了？几百里？”
“五，五百里……”
“阵法习得几个？”
“我，我会摔跤！”
“能触发什么异术？”
“云上，我们只是三百年小妖，五百年的大妖才能触发异术。”
青玄在一旁道：“哦？可是你们云上三百多岁的时候就能引天雷了呢？”
三只巨巨不再说要上战场的事了。
出发那天，一只游隼在空中，明厉而过。
墨云骑着覆霜雪跟在青玄和照烨身侧。
大军在伽兰关外驻扎。青玄大帐外，温雅通报，不见天在帐外有军情汇报。
“进来。”
不见天进来行礼。“龙和熙夺回了首领之位，他还抓到了乌儿赤，想用乌儿赤换他儿子回去。”
不见天没有继续说，可是青玄却未置可否。不见天继续汇报了其他情报。
青玄听完，说道，“大战在即，你见机行事。”
“是。”不见天出大帐后，站在帐口抬头找骁卫。
骁卫似乎知道不见天在看他，从空中看不见的高度俯冲下来。不见天没带臂鞲，可仍然抬起左手想接住他。骁卫冲到近前，尾巴一斜，改了方向，落在青玄大帐上。帐篷顶立刻被抠出几个洞。
不见天放下手，笑着跟骁卫说：“心疼兄弟呢。你是看我这小细胳膊，被你这一抓，还不抓断了。”
大帐上游隼眼周明黄，喙黑，喙基明黄，两爪橙黄，煞是好看。颊下有黑色髭纹，头至后颈黑色，脖颈胸口皆是黑白羽横纹。
此时的骁卫也已经比在中原时身量大了一倍。原本游隼只能算是中等体型的猛禽，现在看来体型已然超过了金雕。
不见天已经从三只巨巨那里知道了那夜宫变时发生的事情，说道：“做游隼也好，能飞，自在！不过可惜啊，你该是个大将军的材料！”
骁卫甩甩头。
“不是将军？跟我一样干脏活？”不见天笑，“干脏活也没什么不好。让人们看见我就害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恐惧！才能心生敬畏！”
青玄从大帐里走了出来，说道：“原来是你们两个，我还想骁卫好端端为什么抓坏我大帐顶。”
不见天眯着浅灰色的眼睛，顺着大帐顶看出去。瞧不出表情。
青玄道：“一会儿让温雅给你送个臂鞲过去。”
不见天拱手：“多谢圣主。”不见天以前不训鹰，也不拉大弓，所以没有臂鞲。
“温雅。”
“在。”
“取一个我的臂鞲给不见天。”
“是。”
不见天又谢过青玄，跟在温雅身后。好像生怕温雅去办别的事情，把他的臂鞲忘了似得。
青玄也看看帐顶的骁卫：“看，有人很重视你呢。等打完这场仗，你跟他走吧，肯定比我照顾的好。”
骁卫振翅而起，大帐顶的八个洞，被抓的更大了些。
不一刻，温雅回来。
青玄吩咐：“派使者，去跟龙和熙交涉交换人质的事情。”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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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2·96风
伽兰关外百里，青玄大军驻扎。对面，是策勒领军，带着两万人在城外迎战。
两军阵前。青玄马前站着一个缀彩珠的小男孩。策勒军前是五花大绑的乌儿赤。
青玄身后信号旗挥动。小男孩往策勒军前走，乌儿赤往青玄这边走。
青玄看着对面的策勒，问道：“温雅，对面不是龙和熙带兵？！”
温雅看了又看，说道：“对面确实没有龙和熙。”
“有诈。眼下交换的人质是龙和熙的儿子，他竟然不在？”青玄略一沉吟，说道，“现在就让旗手通知下去，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锋！往西迎战。”
“是！”
青玄身后五千亲军岿然不动，头顶紫旌豹旗猎猎作响。亲军后面的大军却已经开始改变队形。
两军中间，男孩和乌儿赤越走越近，二人面对面只有三步之遥，男孩突然垫步向前，手中一柄匕首连刺三刀。与此同时，空中一只巨型游隼俯冲下来。
男孩手中匕首一翻，往乌儿赤脖颈中一划。游隼抓住乌儿赤发辫，将乌儿赤的头颅抓在空中，飞往青玄大军，空中像落了血雨。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策勒尚未看清，乌儿赤的头颅就已经飞在空中了。
那男孩也飞身往回跑，策勒这边才拉弓搭箭，男孩早已跑出射程，十几支箭落在身后。
男孩跑到青玄马前，把翻起来的高围领放下，哪里是龙和熙的儿子，而是不见天。不见天本来身量就小，围领遮住半张脸，编上一模一样的辫子，缀上彩珠。别说对面那么远，就是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
青玄道：“赏！大战时，你莫要身陷混战，带着骁卫见机行事。小心番人的大弓。”
“是。”不见天行礼，消失在青玄身后的亲军里。
策勒下令冲锋时，青玄身后的大军已经在西撤。青玄身后五千亲军皆是轻骑，此时也兵分两路，往大军两翼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