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有僧曰，‘世有学道之士，或是有福之人。不入胞胎候有缘处，待母产出可将原本胎识逼去，夺舍成人。’若‘都是天命，夺了也要还的’，为何那有修为有福之人不堪等轮回还要去夺舍？”墨云解释，语气中颇为愤愤。
“我自是说不过你。不过，当时父亲母亲对文璃师父所说的劫数深信不疑。虽然舍不得我入观，但把师父请到府上，说是教导实则庇佑。我那时称得上是骄纵蛮横，要不是十岁入宫伴读，我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混世魔王。”
墨云侧目看看青玄，“你？这样柔弱，还想成什么魔王？”
青玄道：“就知道你会笑我！你不是也说我从出生就执拗，谁也哄不睡！”
墨云心道：“旁人自然是不行。”
“正好，如今你正年满弱冠！你我今日就去见那大方丈，看他还有甚话可说！”
青玄笑道：“这样也要生气？”
入了山，二人在这山群水侧纵马驰骋。
墨云又高兴起来，盛赞：“中都有一诗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里果然圣地！山有仙，水有龙！人神仙佛鬼怪精灵魔妖，皆相处融洽！妙！”
青玄也觉得心中痛快极了，朝身后墨云道：“墨云！我们不回安靖府，我也不去当什么安靖王，你我便像这样每日纵马长歌，肆意潇洒！”
“好！纵马长歌！肆意潇洒！”
这群山中有一峰最高，最高处有一大寺，叫做空山寺。
云雾之中红墙金瓦，庄严肃穆。
前后七进的院子，七层佛塔中供奉有佛陀舍利子。
正中间大殿中供奉一座三丈高的佛像。
青玄仰头惊叹道：“我还从未见过如此高大佛像！”
墨云声音在耳边轻轻道：“这有什么，待回去文云观，我立刻就给你修一座比这还高一丈的鎏金造像！”
“嘘，佛堂之内口无遮拦！我一介凡夫俗子，修什么神像？”
墨云不答。
青玄把这寺院上上下下看够了走遍了，忽才想起来两人方才是怎么赌气来的。可是又觉得不重要了。
二人往外走时，后院偏殿一僧房门口站着一位和蔼老僧，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青玄上次随父亲母亲来时才五岁上下，只隐约有些印象。今日这老僧虽然只穿着灰布僧衣没披袈裟，但是那眉眼笑容如同当年一模一样。
青玄道：“那似乎就是我幼时见过的老僧。”
青玄和墨云都转身，双手合十行礼。
灰布僧衣的老僧仍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二人，也回了一个礼。
青玄道：“咱们，要，过去吗？”
那老僧仍站在那里看他二人，既没有走也没有让他们过去的意思。墨云似乎也被那老僧震慑，只是站在原地，没了声音。
青玄道：“咱们，要不，还是走吧？”
墨云还是不出声。
只听得那老僧浑厚声音不大不小地震荡在耳边，“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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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2·22狭路
青玄和墨云乖巧无比地出了大寺。
两人一直安安静静走到半山腰。
青玄才长出一口气，道：“这威慑力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恍惚就觉得他会一掌劈过来，把我元神打出窍似的。”
墨云看看他，这正是自己想说的才对。
青玄乃一介凡人只有三魂七魄，尚未结丹修炼，哪来的元神。
“看我做什么？你刚才不也是被老僧吓得都没敢上前去辩理。”
墨云点点头，“那老僧确实非同一般……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快些下山投宿。”
“好。”
二人像是刚刚解开了脚上锁链，加快了速度。
可到了山脚下拴马的地方，却不见马匹。
青玄不解道：“这等灵秀之地也有人偷马？我父亲繁育的塞外番马确实宝马良驹，咱们骑出来的这两匹倒也不是什么千金难求的品种。”
墨云看了看附近的痕迹，心想不对，“你那小刺猬呢？”
青玄道：“咱们从白武城出关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鞍袋里睡觉啊，晚上自己出去找吃的。坏了，它也被一起偷走了！”
墨云掐印燃了一道符，按在地上，看着符咒的变化，“这里有施过法痕迹。”
青玄道：“施法？道士？妖怪？可这些人带走咱们的马干什么？一次直接带走两匹马？和一只刺猬怪？”
“为了引咱们过去！”墨云心中已有数，是谁找上来了。上次路过秀容郡，墨云说此地不详，指的就是这帮道士，而不是空山寺里的老僧。
“啊？”
这秀容郡向西北方向三百里，是王道人的参然观。
而向南不到百里，是太正派的正阳观。
前两次到参然观要收服参然子的就是这正阳观的道士元应子和袁霞子。
文璃和墨云第一次是无意中赶上，不过他们跟参然子也是有此机缘。
墨云在斗法中一剑劈掉了元应子右臂，杀了他们几十个小道士，本就有宿怨未了。
墨云此刻最不想惹的就是正阳观。
墨云此时真有些后悔带小刺猬出来。
要是出发前把他放在观中，让尔裳、霭露、湍湍帮忙照看就好了。
小刺猬可是文璃的心头肉，眼下不能甩下不管。
小刺猬是青玄带出来的，他又不忍心责怪青玄。
墨云心一横，“该来的躲不掉。走！”
青玄想起那头晕目眩的移动，愁道：“你知道去哪儿找小刺猬了？”
墨云带着青玄悄然落在正阳观大门外。
这座观比参然观还要再大上一倍有余，进出小道士众多。
墨云先布了个阵，和上次在王道人观门口召唤小妖的阵法相同。
等了许久也不见任何什么东西出现在阵里。
青玄问道：“这是？”
墨云声音在耳边，“我这阵法能召唤方圆百里内所有妖物。看来小刺猬已经被他们困住了，不然早该滚了出来。恐怕这方圆百里的妖异都被这太正派灭了……”
青玄表情很难过道：“他们灭那些小妖做什么？”
“太正派和我们修清静无为的不同。他们修的是符咒、禳灾、驱鬼压邪，用妖物来增加法力。所以抓住的妖越大，妖力越强越好。他们还有一种法器，那罗盘能自动测到百里内所有妖物。”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定是咱们到秀容郡时，进了他们这百里的范围！所以小刺猬被他们发现了！”
墨云未置可否，恐怕他们下晌寻的不是小刺猬，而是自己。只不过自己当时在空山寺内，这帮道士还不敢上空山寺乱来。
青玄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咱们闯进去把小刺猬抢回来！要是我父亲的亲军在就好了！”
墨云笑笑，“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我本有心自己进去悄悄把那小刺猬拎出来。可又不放心把你自己放在这里。”
青玄看了看周遭黑漆漆的松林道：“我，我自己可以的。你去吧，我凡夫俗子，不要，不要给你碍事。”
墨云把脖子那金镶玉的豹形玉佩摘了下来，戴在青玄脖子上，“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人留在此处。这玉佩随我修炼上百年，已存有我法力在内，要紧时可以保你无虞。”
青玄点点头道：“我先带着，等咱们出来了，我再还给你。”
墨云轻轻拍了拍青玄肩头，青玄只见墨云忽变成灰色道袍小道士打扮，而自己也变了一身一样的装束。
“低头，跟我走。”
两人从旁等待，等到有进道观的小道士，尾随在他们身后，入了道观。
入了观，墨云循着妖气找到正中大殿，外面有小道士看守。
墨云想，看来他们正在此处结阵炼那小刺猬怪。
墨云伸手，一阵黑烟窜出，门口小道纷纷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