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纨绔娶了假公主_作者:雾羽啾(133)

  “报复什么?”

  “报复我姑姑杀了你的娘亲。”

  “这事啊。”顾琰仰头看着阳光, 说了句, “不算。”

  宁元昭歪了歪脑袋。

  自从得知了这件事, 宁元昭一直记着。他原本是想, 等宁秋水生产完后再行询问。

  可后来,花长了出来,他便不想再问了。

  不是不想探寻真相,而是事情的真相如何, 都不会改变他与顾琰, 抑或是姑姑的关系。

  听起来有些亲理不分,但他不相信他的姑姑会做那种事。

  只是,他与祖母絮说姑姑生产那日的情形时, 不免叫祖母发觉了异常。

  于是他略过顾琰, 三两句说了说心中的不解。

  谁料祖母同样知道当年之事, 就将真相告知了他。

  如今顾琰说不算, 倒让他觉得有些想笑。

  “不算吗?”宁元昭说, “那你为何要让我知道这件事呢?”

  “让哥哥产生些愧疚之心罢了。”顾琰毫不避讳心中所想,“生了愧疚, 大概就少了厌恶, 少了厌恶, 蛊大概就更容易生长。”

  “愧疚?”宁元昭想笑的心情更加强烈。

  以顾琰的想法中, 他会产生愧疚的机会确实很大。

  毕竟当年, 确是宁秋水端了毒酒到冷宫之中,荣妃饮酒自亡,从此顾琰失去了唯一的庇护。

  事情归源,荣妃又是因何被打入冷宫?是因为宁秋水的陷害算计么?

  不是。

  是荣妃与太监私通,被熙成帝发现。

  派皇后去赐毒酒,不过是熙成帝遮掩事情本质的由头而已,将一顶绿帽子潜移默化成妃子间的争风吃醋。

  就算没有宁秋水,也会有李秋水,陈秋水去送这杯酒。

  谁能拒绝天子之令?

  宁元昭猜,顾琰不会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倘若顾琰真的不知,就不会利用那个名为姜禄的太监。

  利用那个太监对荣妃的旧情来策划红珍珠与密道一事。

  知晓一桩旧情,其余的旧情想来也藏不住。顾琰很聪明,不会推测不出荣妃真正的死因。

  “当然,若是因此让哥哥对我生些怜悯,是最好不过的了,我知道,哥哥的心很软。”顾琰也笑了,“……我只是没想到,哥哥已对我防备到丝毫不愿相信的地步了。”

  “相信杀了自己的人吗?”

  一瞬静默,似是万物具停。

  宁元昭眨了眨眼睛,是太长时间盯着莲花池而变得有点涩,虽然他的眼睛原不该如此脆弱,“或许我的心还没有软到这种程度。”

  “……哥哥,我从没有,想过杀你。”

  顾琰这般回应。

  -

  同一时刻。

  上书房。

  有三位熙成帝的重臣刚刚从这独属于皇帝的私密地方离开,小升子目送着三位大臣离开,心中对皇帝召唤大臣来的意图有了猜测。

  昨日,熙成帝的半边身子虽依旧僵硬,右手却久违地能够动弹了。

  之后,他就传了大臣进宫。

  风雨欲来。

  小升子不由产生了些颤栗感,还伴随着点恐惧与兴奋。这样微妙的感觉在看见素衣而来的顾景懿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他一直有些怕这位公主。

  ……明明只是个长相过好的女人而已。

  “殿下。”小升子恭敬地说,“陛下在里面等您。”他拉开上书房的门,垂眼注意着顾景懿进去,又将门再度闭上。

  自此为熙成帝和顾景懿隔绝出一个不可打扰的世界。

  “父皇。”

  顾景懿在熙成帝面前站定,如往常一般向他行礼,亦如往常一般直起身子,径直望向这位老态龙钟的天子。

  一场突如其来的跌倒,将熙成帝维持许久的回春假象尽数打破,展现出行将就木的真容来。

  一反常态的是,熙成帝的眼睛亮极了,像两捧将要燃尽的烛火,散发出某种癫狂的生命力来。

  “宸月。”熙成帝开口了,“朕病了这些日子,有不少人都蠢蠢欲动,望朕对立储传位一事做出决策。”

  顾景懿静静地听着。

  “你知道,朕属意谁。”

  “儿臣不知。”

  “朕有三子,顾瑜张狂,顾琢蠢笨,顾琰心机深沉,传位于谁,朕都心有犹疑。”

  “如此而言,皇位由父皇来坐,才能最保江山安稳。”

  “朕已写好传位诏书。”熙成帝左手握着菩提串,生疏地拨动,“世人知朕有三子,你却知,朕还有第四子。”

  “陛下的意思,宸月不懂。”

  “朕知你因着蛊的事,对朕心有怨言。”熙成帝面上多了些慈祥,“可朕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造化弄人,你我父子,皆是被你娘亲一手玩弄了。”

  “我娘亲么?”

  熙成帝看向顾景懿的脸庞,眼中倾泻出一抹怀念,“你知道,朕当年为何隐瞒你的身份,册封你为公主吗?”

  “为何?”

  “一面,是为你的安危着想,另一面,是朕忧心你的身世。”熙成帝说,“你母亲身怀奇蛊,朕一直怀疑,她为南祈皇室,而你若有南祈血脉,断断不能有继承大统的资格。纵然你娘亲与朕说过,她是大燕人,朕依旧不敢全然相信于她。”

  “陛下的意思,是现在信了。”

  “其实她从未骗过朕。”熙成帝只回答了这样一句话,未解释具体缘由,“宸月,你同朕的其他儿子,拥有同样的资格。何况朕向来,喜爱于你。”

  “只是要当皇帝,从来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熙成帝垂下眼皮,有点精神不济的模样,“告诉下人,可以传元昭过来了。”

  -

  “那不是毒药。”顾琰对宁元昭说。

  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前世过往以最直白尖锐的方式揭露出来,不可遏制的剧痛霎时盈满宁元昭的身体,他摸了摸袖子,没有摸到一直带着的小刻刀。

  对了。

  是顾景懿没收了。

  他表情不变,悄无声息抚了一把心口的平安符,并未回复顾琰。

  “那是假死药。”顾琰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它会让人觉得有些痛,也会损伤眼睛和声音,却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只是哥哥,你的生命力太强了。”顾琰的声音变得很低,“你在喝过假死药之后,竟然仍强撑着一口气不肯松懈。

  给你灌药的狱卒太蠢,见你如此,以为是酒中掺的药量太少,没有起作用。他生怕叫验尸的人发现了端倪,索性又给你灌了许多……

  是我安排的不好,是我之过……”

  “这样说,你不想让我死。”宁元昭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太监,熙成帝的太监。

  他不慌不忙地继续说:“是谁想让我死?”

  “你已经猜出来了,哥哥。”

  “驸马爷,皇上请您去金銮殿。”小太监对宁元昭说。

  “知道了。”宁元昭起身,拍掉沾上的尘土,遥遥望了一眼天际。

  太阳要西沉了。

  -

  金銮殿。

  偌大的殿宇中,除了小升子外,看不见一个服侍的宫人。

  熙成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顾景懿立于他的身侧,重机和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则站于阶下。

  最先开口的是重机。

  他对熙成帝说:“臣……夜观天象,发觉陛下近日煞气临身,才会如此多舛……”

  “重机大师,可有解法?”小升子赶忙道。

  “需……找一命格极祥之人,以血入药……方能转圜……”重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对着宁元昭,却并未抬头,“宁小侯爷,臣观众人八字……唯有您,命格极祥,与之相符……

  您可愿,为陛下,割血入药……”

  宁元昭未言。

  “元昭,你可愿意?”熙成帝终是开了口,声音含混,又足够让众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