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后_作者:雾十(93)

  纪老爷子看都没看廉深,因为他是真的看见他就心烦,面对这个关门弟子,他以前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生气。虽然在师弟陆春山那边他还可以摆着架子说什么弟子自有弟子福,但实际情况是,他也恨不能打断廉深的腿。

  而与廉深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纪老爷子在看见絮果时快要笑开花的爽朗样子。

  “纪同窗,你来啦!”絮果很有小主人的样子,跑去招呼。

  “是呀,是呀,谢谢你邀请我。”纪老爷子也是很配合的和孩子联系寒暄,顺便故意促狭介绍,“这是廉深,你认识吧?”

  纪关山是不知道廉深和絮果的真实关系的,但这并不影响他想看廉深吃瘪的小心思。

  “他是我的弟子哦,也就是你的弟子。”这么介绍了一下之后,纪老爷子就对廉深道,“还愣着干什么?叫人啊。”

  廉深:“???”叫谁?叫什么?

  “叫师叔啊。”纪老爷子的心里总算稍稍松快了一下,只要看着廉深不痛快,他就痛快了,“怎么?我的同窗不配你叫一声师叔?”

  廉深也知道老师的心思,只能恭恭敬敬对让他的儿子叫了一声:“师叔,生辰快乐呀。”

  絮果:“!!!”我的辈分好高哦。

  “对对对,连同窗,祝你生辰快乐呀。”纪老爷子从广袖宽袍中,拿出了早早就给絮果准备好的生辰礼物。说真的,在之前絮果郑重其事把闻世子画的请柬送给他的时候,纪老爷子都是懵的,他一生收到过无数的请帖,但这么儿戏又认真的请柬还是第一次。

  对方也不是因为他是什么阁臣、大儒才特意邀请,只是因为他是对方的同窗,因为他是纪关山而已。

  “我一定去。”纪老爷子郑重的对絮果如是说。

  虽然纪老爷子到的时候,人差不多都已经走完了,但留下的人还是有的,依稀也能看到之前的热闹。尤其是寺庙前那个可以随意逛的集市,更是让纪老爷子心向往之。

  廉深本来还想陪着儿子的,但现在……

  他带着犬子就自动跟上了很是自便的纪老爷子,不断提醒着他,这个不能吃,糖高,那个不能吃,会升血压。

  他其实也说不清楚什么升糖、升血压到底是什么,只是这些都是他前妻之前经常叮嘱他的;“你老师年纪大了,有些东西不好消化,年轻的时候可以敞开肚子随便吃,现在可不行。你得管着他,明白吗?!”

  纪老爷子看在有犬子跟着的面子上不好发脾气,只是好不容易舒畅了一点的内心,又变得更烦了呀。这么多年了,廉深为什么还是能那么不可爱!

  小叶子跟着祖母早早回了家,他祖母毕竟年纪大了,能陪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闻兰因则在絮果从不苦脖子上下来后,就排着队上去了。必须得说明一下,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爱骑大马的!真的!

  只是贤安姑母要求他去的,他不好拒绝而已。

  贤安长公主对她这个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儿子,真的是快要气死了。就不苦那四体不勤的小身板,刚刚在把絮果架起来的时候,贤安长公主看的差点心脏停跳。不苦摔了没什么,万一把絮果摔了可怎么办?!

  虽然到最后也没什么事吧,但贤安长公主还是觉得必须让不苦得个教训,然后她就把目光看向了还留在这里的两个小孩子身上。

  你不是喜欢架着孩子吗?那老娘今晚就让你架个够!

  不苦:“……”时常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不知不觉,在大广场上就只剩下了连亭父子和二梅,准确的说,是只剩下了梅家兄弟里的弟弟。这对兄弟其实也就才人到中年,只是哥哥是个娃娃脸,看上去不仅比弟弟年轻还好看不少。弟弟相对沧桑一些,留了一脸随意的络腮胡,也更符合常人对放荡不羁的艺术家的理解。

  梅二也没和连亭说什么客套话,当场就架好了画板,在和连亭确定了以今晚这个灯火辉煌的寺庙为背景就行之后,他就开始了人物创造。

  哥哥则……

  被贤安长公主叫到了旁边一叙。她突然就好像一下子热爱起了绘画这门艺术,有无数的问题想要和梅大探讨。

  不苦大师懂了,小爹名单+1。

  繁华过后,本来总会给人一种落寞之感,但在那个夜晚,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家基本也是在偌大的寺前集市各干各的,可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平淡与温馨。

  絮果坐在阿爹的怀里,仰头看着他俊美的面容,就像在看着自己的全世界。

  阿爹低声问他:“今天过的开心吗?”

  絮果点点头:“超开心的!都是我想要的!”

  厂公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得意,但他真的控制不住,最后还是微微勾起了唇角,他摸了摸儿子软乎乎的头发,心生出很多想法,最后却只说了一句:“我连亭的儿子,自然想要什么都可以。”

  絮果歪头:“那,不想读书也可以吗?”他好想明天继续和朋友一起玩哦,这还是小朋友第一次产生不想上学的想法。

  连亭:“……你可以不要想。”

  絮果:QAQ骗子!

  复延元年,六月初一。《絮果与阿爹》,永远的留在了梅二的历史画作上。

  作者有话说:

  *留给孩子一个完整的母亲:来自我看过的一个知乎问答。内容肯定和文里不一样,就是这个说法,让我觉得很契合絮万千。

 

第61章 认错爹的第六十一天:

  复延三年。

  四季流转,忽然已冬。

  马上就是十月朔日的寒衣节了,国子学外舍罕见的放了三天假。

  九岁的絮果站在阿爹书房的木质山柱下,正期待地等着不苦叔叔给他量身高。小朋友很努力才控制住了自己不要偷偷垫脚,他们记录的就是真实!

  “不要贴着头皮刻啊。”絮果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他、他特意让锦书姐姐帮他梳了个高颅顶的发髻呢。

  “放心,我有数。”不苦大师大手一挥。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连大人书房里最左边的山柱,就成了絮果的身高记录尺。每过一段时间,柱子上就会被刻下一横。这些长短不一、力度深浅也不尽相同的划痕,见证了絮果近三年来的成长,伴随他从一个小豆丁,长成为了一个……不那么矮的小豆丁。

  “好了吗?好了吗?”絮果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又长高了多少。

  “好了。”不苦大师悄悄收起了几根被他不小心一起划断的碎发,一边想着陛下赐的这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可真不适合干这个,一边赶紧收刀入鞘,毁尸灭迹,用展示划痕成果来转移了絮果的注意力,“怎么样?非常清晰吧?”

  “唔。”絮果仔细端详,半晌后又不死心的上前看了看,还是没能找到全新的划痕,只看到了一个被覆盖住的新刻度,“这不是还和上个旬假时一模一样吗?QAQ”

  “大哥,你也知道你是上个旬假才量过啊?”不苦大师点了点小朋友的脑门,“没有人可以在十天之内长高的,懂?哪怕你是神仙也不行。”

  絮神仙垂头丧气地耷拉下脑袋,道理他都懂,但、但他还是怀揣着梦想嘛。

  “能实现的才叫梦想,不切实际的叫幻想。”不苦大师的语重心长,在教育孩子中不断成长,他觉得他都快成为一个鸡汤大师了,这些没什么屁用的大道理他这几年是张口就来,“放弃幻想吧,来和我玩击壤啊。”

  击壤,一种投掷类的游戏,在远古时还带了些巫术色彩。曾有一段时间在雍畿非常流行,后来落寞了,但时尚就是个圈,如今击壤的文艺复兴又再次席卷了雍畿。

  “不了。”絮果摆摆手,看上去有些兴致寥寥,他在收拾好失落的情绪后,选择了坐回自己的书房,准备开始挑灯夜读。

  或者说是写功课。

  小朋友写作业一般也就三种类型,要么放假的第一天就把所有的作业都写完;要么磨蹭到最后一晚挑战奇迹;要么就是匀速的每天都分摊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