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瑛温和道:“你怎么全身上下都湿了?去换一件衣裳吧,别感染了风寒。”
祁丹椹没动。
宣瑛迷茫看着他:“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你说你……”
轰隆隆——
闷雷在天边乍响,将整个屋子照得一片惨白。
宣瑛的话陡然卡在喉咙里。
这道惊雷与他梦里的何其相似?
那个是梦吗?
看到沈雁行与祁丹椹身上滴着水。
他惊醒。
那不是梦。
祁丹椹看着宣瑛此番模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可他既然知道此事,他就没办法欺骗他。
他对感情之事从未考虑过。
他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甚至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
他需要盟友,需要合作者,唯独不需要恋人。
从发誓回来的那刻开始,他的命就不是自己的。
他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过,他每天看到新的黎明,都会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一个连命都没有的人,他怎么喜欢别人,又怎么能拥有新的人生?
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他就得对人负责,他就会有很多顾虑。
他无法给任何人承诺,无法再承担任何失去的痛苦,也无法让喜欢的人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
他体会过太多的失去与痛苦,他知道其中滋味,他不想再体会,也不想让别人因他而有这样的体会。
他从母亲去世之后,就孑然一身。
他想如果有一天就这样死去,他对这个世界无牵挂,这个世界也会将他遗忘,没有他的任何痕迹。他没有痛苦,没有人因他而痛苦,这是多么完美的人生。
现在告诉他,有人喜欢他很久了。
这要他如何相信?
如何面对?
正因为宣瑛喜欢他,对他付出了真心,他不想欺骗他。
他做任何事都非常果断。
现在他却犹豫要不要推开宣瑛。
脑海里突然闪现他母亲死去的画面。
如果他当时能快刀斩乱麻,他母亲就不会死的那样痛苦。
咬咬牙,他狠心推开宣瑛的手,安慰道:“殿下,您好好养病,您身上余毒未清……”
他话还没说完,宣瑛的手未推开。
他整个人就被宣瑛猛然一拉,跌倒在床榻之上。
宣瑛翻身按住他的双手,俯身亲上了他,撬开他的牙关。
宣瑛身体虽虚弱,但他在体型上压制了祁丹椹,且借着自上向下的便利,他将他摁在床榻之上,极其野蛮的索取。
祁丹椹挣扎了几番,却被宣瑛牢牢摁在床上。
此刻的宣瑛如同一只病虎,他虽虚弱,但绝不柔弱。
沈雁行在旁边看着,惊掉了下巴。
他想到宣瑛醒来绝不太平。
却没想到宣瑛竟然霸王硬上弓,想生米煮成熟饭。
出于朋友间的情谊,他应该上去帮宣瑛脱掉祁丹椹的裤子,然后把他绑在床榻之上,任由宣瑛泄愤,予取予夺。
但良心制止了他这么干。
良心让他劝劝宣瑛别干这种巧取豪夺逼迫良家妇男的勾当。
纠结半晌,他决定转过身去。
看不见,听不见,看不见,听不见,没有朋友,没有良心……
他自我催眠。
宣瑛舌尖传来疼痛,是祁丹椹咬破的。
他身上余毒未清,他怕让祁丹椹中毒。
于是他唇舌退了出来。
他其实并不想对祁丹椹怎么样,他只想把他压在他的怀里,就这样压一辈子,让他跑不掉。
祁丹椹乘着这一空档,一把推开宣瑛,将他推得差点摔下床榻。
他站起身,正要发怒,见宣瑛虚弱得倒在床榻上,面容惨白眼眸悲戚看着他。
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宣瑛恼怒是必然的。
他将怒火压制下去,对宣瑛道:“对不起。”
宣瑛并未善罢甘休,他赤红着双眸,拉住祁丹椹。
祁丹椹被这么一拉,跌坐在床上。
他正要挣扎,宣瑛不容拒绝的摁着他的后脑勺,拿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咬牙切齿道:“你就对我从来没有一点感觉吗?”
两人额头对额头,目光相距不过两寸,宣瑛的长睫毛扇在他的眼睫上,痒痒的。
祁丹椹看着近在咫尺的赤红双眸,他沉默以对。
宣瑛怒问道:“没有喜欢我,那你为什么在义庄抱我?”
祁丹椹错愕,道:“我以为你需要安慰。当时说到先太子,你似乎很伤心。”
宣瑛噗嗤一声笑出声,声音发颤。
什么他娘的需要安慰需要抱抱。
他眼眶里泛着泪光,盯着对方漆黑无波的双眸,道:“那我喂你的东西,你为什么要吃,每一次……”
他声音发颤,几乎说不下去,哽咽半晌,才压制住难过道:“每一次,我都把第一口给你吃,我是向你表明,以后不论贫穷富贵,你吃剩下的我才能吃,你喝剩下的我才能喝,我要把你放在第一位,你吃了我的东西,结果,你他娘的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
祁丹椹再次震惊错愕,半晌没说出话。
宣瑛眸子冷厉,逼问道:“说,为什么?你不说就代表你喜欢我。”
祁丹椹被逼无奈:“下官以为你要我替你试毒。”
宣瑛也再次被惊到,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他质问道:“那我母妃的遗物呢,那是她送给儿媳妇的,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收了我的定情信物,你还给我你亲手做的暗器,那暗器救了我与雷鸣的命,为什么……”
祁丹椹回道:“殿下说那是新年礼物。”
“哈哈哈,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宣瑛满眼泪光笑出声,他放开了祁丹椹。
祁丹椹脱离挟制,立刻站了起来。
宣瑛笑了一会儿,抬眸望向祁丹椹,声音发颤,近乎恳求般询问:“那你现在呢?现在能不能喜欢本王?如果你愿意,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需要时间,本王可以给你时间……”
祁丹椹缓缓摇头:“殿下,下官永远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宣瑛怒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滚吧,不要再来碍本王的眼……”
祁丹椹看了宣瑛一眼。
心想自己在这里确实不太好,便转身往内寝外走去。
宣瑛看着祁丹椹的背影。
他想,只要他回头,他就原谅他。
他不喜欢他不要紧,他可以重新追求他,让他喜欢他。
一直到门口,祁丹椹都没有回头。
祁丹椹走到门口,停顿了一瞬。
宣瑛看到祁丹椹停了,唇瓣不自觉的上扬一抹笑意。
他心里终究是有他的。
他对祁丹椹那么好,他那么爱他,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否则,以祁丹椹那般冷漠无情的人,竟然会同宣瑜说,若他死了,他会杀了宣瑜替他报仇。
他还是对他有感觉的。
只见祁丹椹停了一瞬,放下了一个佛牌。
头也不回走了。
一盏琉璃灯正好在那佛牌之上,将那佛牌照得一片流光溢彩。
宣瑛那抹笑意刚刚上扬到恰好的位置,眼底的泪却在看到佛牌的一瞬,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第66章
这段时日怕勾起宣瑛的伤心事,祁丹椹不曾再到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