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就当闲聊了。”贺昭握紧了他的手。
寒夜风霜重,廊边还有未化开的积雪,因为贺昭说了要节省宫中的开支,不允许铺张浪费,所以阖宫上下的年味儿都淡去了许多。
廊柱边上挂着的红灯笼都没有灯芯,只有远处几盏八宝灯放出些微弱光芒,堪堪能瞧得清路罢了。
谢庭川是习惯了西北苦寒黑暗的人,贺昭又是个瞎子,二人完全能适应得了。
“这段路有些太暗了,宫中那些年纪小些、手脚没那么利索的宫女太监可能会摔跤,你让人巡一遍路,多添几盏灯。节俭是好,可也不能太过了。”谢庭川叮嘱道,“夜里风寒,你让御膳房的人给今夜当差的宫人和侍卫都分去一碗饺子,也算是让人家过个好年了。”
贺昭闻言,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
谢庭川见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有些莫名其妙:“你听见了吗?”
贺昭“嗯”了两声:“听见了。”
谢庭川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贺昭的脚步停了下来,附在他耳边,“像是我的贤内助。”
谢庭川闻言,耳垂立刻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贺昭的气息吹出来的:“你怎么总是没个正经?”
贺昭将人搂紧了,反驳道:“这怎么就是没正经了,我就是觉着你像是我的皇后,像是我的后宫之主,不然谁能想得这么周到,把宫中的宫女太监都考虑周全了?”
他微微斜了头,将唇印在谢庭川的脸上:“谢将军,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模样真的叫人很想把你藏在家中,不让任何人看见啊?”
第99章 不许骗我
紫宸殿被翻修过后,已经没有从前那种肃重冷清的味道,反而是多了几分温馨和美的感觉。
就连青白色的帷幔都撤去了,换成了暖黄色和橙红色的。
“过些日子,我让人将紫宸殿的偏殿收拾出来,再叫人将兰晖殿布置一番,我们在那儿成亲可好?”贺昭搂着谢庭川,低声问道。
二人坐在床边,床前放着一个暖炉。
谢庭川伸出手烤火,又握住了贺昭的手,仔细架着,不让人被烫到。
“我以为你会给我举行一个封后大典。”他轻轻道。
“你想要吗?”贺昭反问,“你想要的话,怎么都成。”
谢庭川静了片刻,答道:“陛下,你知道我是不喜欢张扬的。”
虽然他和贺昭是两情相悦,但是他可能还接受不了……这样高调地昭告全天下二人的关系。
他是将军,贺昭是皇帝。
二人若是多了这层关系,会被世人诟病。
哪怕他谢庭川不计较自己的名声,也得在乎谢家人和贺昭百年后的名声。
“我没觉得这样是错……只是一旦让人知道了,对的也能被说成是错的。”谢庭川怕贺昭多想,又解释了两句,“你我的身份,总是要顾忌太多。”
贺昭“嗯”了一声:“所以我不逼你,我想着……跟你在兰晖殿成亲就好了。皇后凤印我会遣人交到你的手中,不为别的,就为了给你多层保障和助力。这东西,放在我这儿也不过是个金疙瘩,放在你那,说不定有朝一日能用得上。”
谢庭川没想到贺昭会这么通情达理,他总以为这人是要跟自己抱怨几句的。
“我想跟你成亲,是想跟你白头偕老,不是要告诉别人我跟你成亲了。”贺昭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毛,扫去了对方心间的落灰,“两年就做好了婚服,我总担心此生再也看不到你穿上它的样子了。如今你愿意陪我回宫,愿意跟我共度余生,还愿意跟我成亲,就已经是最大的幸事。其余的……都无所谓。”
“婚服……你很想看的话,成亲之后还可以穿给你看的。”谢庭川在他耳畔小声道,“又不是只能在成亲的时候穿一次。”
贺昭低沉地笑了:“那你什么时候去试试?我都怕两年过去,衣裳早已经不合身了。”
“我二十五了,你还担心我要长高吗?”谢庭川问。
“也许是在西北,身子练得又壮实了,也未可知呢。”贺昭捏了捏他的手臂,“嗯,是厚实了不少。”
“我记得你十五岁那年比我矮多了,现在……也不过差了半个小指那么高,你亲我都不用踮脚。”贺昭又道。
谢庭川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那年我还在长个子,陛下长我四岁,你忘记了?”
贺昭脸上一滞:“没忘,就是感慨一下。”
忽然间,身边的红烛闪了一下。
贺昭喜欢在寝殿内燃红烛,这样的光亮,他能够隐约看得见一些。
他慢慢从床边的小方桌上取了两只酒杯,倒了些松醪酒,其中一杯酒递给了谢庭川:“刚刚煨好的,大抵还是烫的,你喝了之后再睡,身子会暖和一些。”
谢庭川接过了那杯酒,又当着贺昭的面将怀中那颗解酒药咽下。
随后,他微微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他不是一杯倒的酒量,不过确实比不上那些常年饮酒的人。
贺昭给他灌三杯,他就应该受不住了。
谢庭川一声没坑,将贺昭递过来的酒尽数喝下。
不一会儿就喝完了三四杯。
他的呼吸粗重了些许,身子都倚不住,慢慢地靠在了贺昭的身上。
贺昭将人拢在了怀中,拨了拨他的发丝,问道:“临舟,不舒服吗?”
谢庭川蹭了蹭他的脸:“有点晕。”
“我是谁?”贺昭问。
谢庭川迷迷糊糊地答道:“宸王殿下。”
听到这回答,贺昭的脸黑了一瞬。
他现在还没将过去的自己从谢庭川的心里挤掉?
难不成这人还挂念着当年的是是非非?
可怜的贺昭,竟然吃起了自己的醋。
“你再想想呢?”贺昭好脾气地哄道。
“……你是陛下。”谢庭川慢慢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侧脸边呼气。
贺昭觉得自己已经要招架不住了,他按住了对方的手:“你我成亲之后,你喊我什么?”
谢庭川思忖了一会儿,那双眸子十分清明,但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缠绵又模糊:“贺昭。”
贺昭顿时觉得自己的名字有点刺耳了。
“再换一个呢,民间夫妇怎么称呼对方,好临舟,你知道的,你说来听听,我可想听了。”
谢庭川的嘴角轻轻往上扬,他将贺昭的身子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低语道:“你靠近些,我在你耳旁说。”
贺昭的心颤动了几分,他立刻凑近了许多。
只见谢庭川轻启薄唇:“娘……子……”
贺昭激灵了一下,难道谢庭川一直都把自己当成妻子了吗?
虽然他是没什么关系,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那成亲的时候是不是得改改流程一类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谢庭川清明的声音在他耳畔传来:“你是想听夫君,还是相公?”
那股缠绵温吞的醉气烟消云散了。
贺昭的脸立刻白了一瞬:“你没醉……”
谢庭川搂紧了他,轻轻呼了一口气:“不,是有点醉了,这解酒药不好,我确实有点晕。”
“临舟,你听我说。”贺昭急于解释什么,却被对方一下打断。
“相公。”谢庭川低声唤道,“你想听,直接跟我说就是了。”
贺昭慌张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相公,夫君,都可以。贺昭,我确实脸皮薄,但是在你面前,我能放松许多。”谢庭川说完,突然佯装生气继续道,“不过你当真是不怕我生气,还敢用这招。”
贺昭悔得肠子都青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得寸进尺了,你打我吧。实在不行,我先自卸一臂,让我疼一晚上给你解气,明天再让太医来给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