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喜事_作者:Econgee(67)

2025-03-08 评论

  “娘娘娘!”位于后方的马车立刻就给出了回应,时永商把整个脑袋都钻了出来,“冤枉啊冤枉,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肯定是他俩脑子不好使记岔了。”

  龙凤胎一人伸出了一只手,对着时永商挥了挥握紧的拳头。

  “二哥才笨!”

  “二哥特别傻!”

  时永商也不挑,对着和自己女儿差不了几岁的弟弟妹妹争了起来,但来来回回也就是“你才傻”、“你最傻”这样的话,根本没什么新意。

  他们在吵,其余人在笑。

  笑声各色各样的都有,原本也引不了什么人的注意。

  只是倏地,从最后一辆马车内传出了一阵粗粝沙哑的声音。

  争吵的三兄妹默契地停下,倒吸一口气后异口同声地惊呼道:“五哥(五弟)怎么把鸭子给带过来了!!!”

  于是争吵的队伍里就又多了一人。

  吵着吵着,众人也慢慢忘记了这争吵起初是因何而起的。

  伴着这样的争吵声,马车踢踢踏踏着慢慢地朝海岸而去。

  -

  他们抵达的时候,灯海湾已经迎来了日落。

  半轮红日沉挂在海天之间,橙红的余晖往四年八方泼洒而去,染红了每一寸可见的水与天与地。

  灯海湾的沙滩上分为张灯结彩的左中右三个大块,左右两地随处可见搭了一半的架子,已经能从中看到几分摊位的雏形。而中间那块十分空阔,上头立了一个搭好却未点燃的篝火堆。

  “那里就是舞火龙的地方。”时易之指了指中间的那一大块空地,“明日篝火就会点起来,木柴不断地加,燃两天两夜不灭。”

  语罢,他又点了几下左右两块地。“这两处就是节日的摊位了,左边是吃食,右边是物什,有清州商户、有当地百姓、有异地游人,因此能瞧见很多平日里少见的东西。”

  然后时易之偏了个身,指向了海湾东南角一个停满的渔船与画舫的码头。

  “那里是出海的地方,最后一夜舞完火龙后,百姓们就会纷纷登上船,去海的中央洒鱼饼鱼饺和贡品果子,回谢哺育抚养了清州人的大海。”

  “喔,对了。”时易之手一扬,指向了海崖上一个房屋聚集的地方。“那里,就是灯海集会,能够买卖东西,今夜便会开市,你若有闲情,我们也可以去逛逛。”

  时易之说得很清楚,但冠寒也觉得他说得很复杂。

  他从没见过这样大的节日,从不知晓一个节日也能有这么多章程。

  当初在广源过的中秋,他以为那样的盛况已经很了不起了,却没曾想与清灯海节相比仍旧是小巫见大巫。

  冠寒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也是好热闹的,因此听到这些,心中生出了压制不住的欣喜来。

  “好。”他微微颔首,“既然时少爷是想的,那今夜我们就出来逛逛吧!”

  -

  时家租的小院在地势很高的坡上,院墙又砌得矮,因此能够很轻易地俯瞰到灯海湾的景色。

  而从小院侧门沿着石阶往下走一段,再绕半条街,就又能够瞧见灯海集会,位置也十分好。

  到的时辰有些迟,只是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行李,外头的天就黑了,又到了该用晚膳的点。

  可冠寒坐不住,人在屋子里,仿佛都能听见坡下集会热闹的声音。

  忍无可忍之下,他随便找了个“时易之想去集会买零嘴吃”的借口,就把人给带下了院。

  集会已到了开市的时辰。

  灯火如昼,照亮了人头攒动的街道,吆喝声叫卖声掺着氤氲的香气铺散开,人们的欢声笑语又如潮般灌入。

  吃了一路零嘴的冠寒一下就饿了,立刻拉着时易之挤入到了人群中。

  烤大虾、炸小螃蟹、煎小鱼……有的是别处没有的美食。在这带着潮湿寒意的十月里,再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海味汤,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冠寒左一口右一口,瞧见每个新鲜的都想品尝一番,但也不是每个都吃得完。

  剩下的那些,就被时易之自告奋勇地拿了去吃,两人便如此分着尝尽了集会里的吃食。

  吃饱喝足就到了闲逛的时候,两人肩挨着肩漫无目的地随着人群走,跟着别人东看看细看看,随意地打发时间。

  而到底是所有人都会欢庆的节日,才逛了一会儿就遇见了熟人。

  “诶,时兄时兄!这里,我,刘双!”

  人群中倏地传来一道呼喊,被喊的时易之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他回过身立刻和刘双对视上,在相互给了个眼神后,就带着冠寒慢慢地挤向了人稍微少些的空地。

  “人实在太多了。”刘双挤出人群,扯着袖子摁了摁额头,又笑着作揖,“时兄,许久未见了,仔细算算都有小半年了,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刘兄,别来无恙。”时易之还了个礼,“还如从前一般,都是家中的生意,不知刘兄近日如何?”

  “害,我也是老样子。”刘双赧然一笑。

  说完,蓦地转头看向了一旁没开口的冠寒。“诶,我眼拙,这才发现时兄身边还有旁人,不知这位公子是?”

  时易之的手蜷了蜷,扭头看了眼冠寒,又嗫嚅几番,最后还是说:“这位是我在外结交的好友,冠寒,寒公子。”

  冠寒闻言颔首,也作了个揖,“在下冠寒,幸会。”

  “不才姓刘名双。”刘双乐呵呵地回应,“寒公子,幸会幸会。”

  然而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如此将冠寒上下打量了几番,倏地又问:“恕在下冒昧,寒公子,我们可是在哪见过?”

  “不曾见过。”冠寒晃晃脑袋,“我并非清州本地人,大抵是长了张寻常的脸。”

  “嗨呀,这怎么会寻常呢?”刘双颇为不赞同,反驳完又拧着眉头问:“那可否问问公子是哪里人呀?”

  刘双真挚得体,与从前见过的那些纨绔子很是不同,因此冠寒也并不抗拒与这样的人交流。

  然而一开口,却又不知何处才是自己的家,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最后挑来挑去,只能不得以地答道:“大抵是湄洲。”

  “哦,那就对了!”刘双眼眸微亮,点了点头。“几月之前我去过湄洲,还正赶上了湄洲放河灯呢!当时很是热闹,我应该就是在那时见过寒公子。”

  冠寒不笑了。

  

 

第52章 第二十簇 过往

  刘双没能再与他们继续闲聊,开口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自家的小厮用急事给唤了回去。

  可他虽离开了,冠寒却也没了再继续逛下去的心思,直接拉着时易之回了小院。

  一路上都有人,冠寒也保持着沉默。

  而进了院子又发现时家的人也都还没歇下,正热热闹闹地聊成一团,于是也没和时易之做过多的纠缠,径直回了房中。

  然而又怕时易之会丢下缠着他的弟弟妹妹,当着所有人的面来敲他的房门。

  他便又在进门之前,特地嘱咐了一句,“我走得累了,想歇息会儿,时少爷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语罢,就从内合上了门。

  可门关上了,不是就真的万事轻松可以自在地歇息了。

  冠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眼闭眼都是方才遇见刘双的场景,都是刘双说曾在湄洲见过他的模样。

  湄洲,湄洲。

  为何他当时就开口说了湄洲呢?为何就如此直白了当地告诉了他呢?

  明明都是见不得光的过往,明明都是不可说的回忆,那就应当让这一切都烂在肚子里,而不是逢人就说实话。

  他实在是太过愚蠢。

  若是刘双想起了他从前的身份该如何?若是刘双到处与人说该如何?

  那不用多久,全清州的人都会知道他曾经是个男倌,清州府内也会流传起比上次“狐狸精”更为难听的流言。

  流言或许没那么可怕,半真半假才真的教人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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