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粮食少,就会这样,没办法。
他们家没扔孩子,没让家里谁真的饿死,已经是山里难得的人家了。
三姑爷也不错,在她家燕儿怀孩子的时候,会省下些口粮偷偷留着给燕儿吃。
也正因此,孩子才有惊无险的生下来,母子平安。
想到女儿吃着煮鸡蛋泪流满面,说特别好吃的样子,徐有芳吸了一下鼻子。
“星哥儿啊,娘真的谢谢你。”
突然一下这样郑重的道谢,凌星不由自主站直了身体。
要走的时候才想起来沈归打算去山里。
“对了娘,之前不是还说过弄腌菜这事让赵家人帮忙嘛。天冷后正好也捕不了猎,不种地,赵家那边闲下来可以来帮弄腌菜。四弟准备去山里一趟,要他直接把三妹带下来不?”
腌菜这事凌星之前和沈归就商量过,想今年冬天多腌一点腌菜,等开春后,沈归也单租个摊位去卖。
到时候凌星正好租有铺子,晚上可以把腌菜放在铺子里面。
多卖就能多赚钱,沈归看着俩孩子一天一天大起来,用钱的地方多了去。
他还想给妻儿买更多的衣服鞋子好吃的,这些也都要钱。
凌星见沈归积极想干,便把腌菜全权交给他去做,分成也多给沈归一成。
他只出方子,盈利二人五五分。
做的多,需要的原料也就多。家里地里长的那些不够,还需要去村子里收。
这些都需要人手。
沈归就想着这两天去一趟山里,找赵家人说说。
徐有芳想了一下道:“他什么时候去?我和他一起去。”
直接带下来肯定不行,让沈燕来这,需要赵家二老同意。
这事小年轻没法说,得家里长辈出面。
凌星说明天就去,徐有芳点说好。
“明明就是你自己弄错了,你凭什么还来我家告状!”
外面传来沈来的尖叫声,让徐有芳手头一顿,“走,出去看看。”
院子里,沈来手里端着装有鸡食的陶碗,里面都是他带着乌雪出去抓来的小虫子。
家里除了沈来和沈回,没人敢看那陶碗。
不过家里的鸡因为这些虫子,长得膘肥体壮,每天都给家里提供两个鸡蛋。
积攒几天后,徐有芳就会做一顿,让家里人都吃上蛋,补补身体。
此时,陶碗里的小虫子还没有完全喂完,正在里面蠕动着。
凌星怕那软趴趴的玩意,隔着几步距离站定。
门口的两个人还是熟人,正是隔壁村孙大夫和他的小学徒朱小海。
徐有芳一眼看到朱小海嘴角有伤,一双眼睛红彤彤,一看就是哭过的模样。
再看她儿子沈小五,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陶盆,气势如虹的瞪着朱小海。
“你这孩子是不是又闯祸了!”徐有芳上前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沈来的背,趁着他要叫嚷前,把人往后一拉,“不许喊!”
沈来委屈。
他一扭头重重的哼一声。
“娘你又冤枉我!”
徐有芳余光瞄向孙大夫,见对方的脸色不是很好,也不管沈来是不是受了委屈,又不轻不重的给了他后背一巴掌。
“还说!”
孙大夫是周围唯一一个大夫,这是能救人命的。前面凌月头伤成那样,也是孙大夫救了回来。
徐有芳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孙大夫。
现在孙大夫一脸不虞的带着徒弟过来,一看就是给爱徒找场子的。
她打定主意,就算是让沈来吃亏受冤枉,也不能让孙大夫不高兴。
沈来挨了两巴掌,其实都不疼。
但架不住他心里憋屈难受,抱着陶碗就走,看到凌星在不远处,委委屈屈的跑过去,寻安慰。
凌星紧盯着那陶碗,脸都白了几分。
你不要过来啊!
眼看着沈来就要到身边,视线突然被人影遮挡。
沈回不晓得什么时候站在凌星身后,知道他怕虫子,抬脚及时挡在了凌星面前。
沈来一头撞上硬邦邦的二哥,捂着脑袋嘀咕,“二哥你干嘛啊,突然冲出来。”
还想嚷嚷两句呢,沈回一个眼神扫去,直接背脊挺直,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这是他这些日子被训出来的本能反应。
根本不敢反抗沈回。
“你要么站远点,要么把手里东西放下。”
沈来哦了一声,把陶碗放在远一点的地方。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当人墙的二哥终于挪动,允许他靠近哥夫了。
徐有芳一直在好声好气的劝孙大夫别生气,见对方神色稍有缓解后,这才问道:“不知道我家小五做了什么?”
提起这个孙大夫就气,他指着沈来,手指都在发抖,“你家这哥儿真的是无法无天,整日跑来我院里!”
“啊?”
徐有芳愣一下,不是打人啊?
在孙大夫气汹汹的怒吼声中,沈家人和凌星终于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会趴在孙大夫家的围墙外,看孙大夫教朱小海辨认草药晒草药。
他去偷看第一天,孙大夫其实就发现了。
不过他没认为一个小哥儿真能学会什么,加上也有些距离看不清,就更没放在心上。
沈来确实看不太清楚,可是他会记方位啊。
孙大夫家的院子除了晚上会关院门,其他时间都是开着的。
他就瞧准孙大夫进屋的时候,进院子里按着之前记的方位,仔仔细细的看草药,记样子。
朱小海和他师父一样,压根就没拿沈来当回事。
还因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徒弟,朱小海每次看到沈来时,都不拿正眼瞧人,只用下巴看他。
这周围也没有其他精通医术,能辨认草药的。沈来是真心的想学,对于朱小海总是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也全当没看见。
孙大夫没把沈来放在眼里,让沈来钻了空子。
除了下雨以外,他每天雷打不动,要去一趟孙大夫那儿。
有时候能碰上孙大夫正在给朱小海讲东西,沈来也能跟着听两句。大部分的时候碰不上,他就去院子里面看草药。
没想到沈来这样东拼西凑的学,竟然还真认出了些草药。
今天上午沈来去的时候,朱小海正在给草药分类摊晒。
就在他把一株草药放在同类堆里面的时候,沈来突然一下跳出来把那个草药给拿走。
“这根本就不是七子叶,你怎么能把它放到七子叶里面呢?”
朱小海平时就觉得沈来像个苍蝇一样,总是在身边转来转去,已经够烦了。
今天不仅转来转去,还干涉他,指责他弄错了,朱小海直接就炸了。
一个只看过些草药的小哥儿,能懂什么!
他瞪着沈来,直接伸手去抢夺草药,“这怎么不是七子叶?这就是七子叶!难道我还没有你懂吗?”
沈来能感觉到朱小海的不屑与轻视,他左右躲避,指着手里的草药。
“你仔细看清楚了,七子叶的叶子脉络是十分混乱的,而这个叶子的脉络却是乱中有序,且边缘还有小小的锯齿状。这分明就是七齿叶!”
他越说越生气,“孙大夫前不久才和你强调过这两者的不同,你忘了就算,可你眼前就是一堆七子叶,但凡仔细看,好好的对比一下,就能看出这细微差别。”
沈来不是气朱小海看不起他,也不是气朱小海认错草药。
他是气朱小海不认真,不仔细。
明明能够看出不同,明明有一堆的对比,只要用点心,就不会出现这种错。
朱小海顺着沈来的话看向草药,还真是如他所言,不是七子叶,而是七齿叶。
这两种草药外形十分相像,不仔细分辨,很难看出不同来,但它们的药效却是完全不同。
朱小海瞬间面色涨红,羞恼万分。
就像沈来说的,师父前不久才再三叮嘱强调过,可他今日就忘了。
还是在有一堆七子叶做参照物的前提下险些放错。
沈来把草药还给朱小海,随口提醒,“你以后不要再放错了,看仔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