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前两天,凌星四人一起租了马车,提前赶去县城。
来科考的不算多,归根究底还是书籍没有彻底开放,读书难度增加,读书的人自然会少。
不过这到底是改命的机会,再少也少不到哪去。
至少县里好点的客栈全部住满了。
幸好谢青崖跟着一起来的,他在县里有认识的人,去了这家借宿。
人叫柳青玉,是个哥儿。
家住在桂花巷,巷子口有棵大桂花树。
柳青玉也是个苦命人,今年十九了也没有嫁人。
爹娘在六年前因意外离世,他身为大哥,拉扯着三个弟弟妹妹,活的很不容易。
又因放心不下弟弟妹妹,一直没嫁人。也没人敢娶,娶了他,就是娶了他一家。
柳青玉爹娘还在的时候,有一些的积蓄,院子是半砖半泥,让孩子们在这世上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能活下去。
谢青崖和他认识,是三年前的事。
他恰好和王隽来县里,遇到柳青玉的大伯娘带着人,要抢柳青玉爹娘留下的房子。
柳青玉当时以死相逼,镰刀架在脖子上,割开了口子,红着眼睛怒吼,他死前也要拉着人一起死。
这股不要命的劲,把想吃绝户人的念头压了下去。
盘算着等柳青玉嫁人后再来占房子。
人是走了,但柳青玉也因为流血过多昏迷。谢青崖撞上求救的柳家弟弟妹妹,帮着把人送去看大夫,垫付了银钱。
幸好及时,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柳青玉看到救命恩人谢青崖来,很是高兴,同时也警惕的看向凌星三人。
谢青崖知他过的小心,警惕是正常,便及时介绍,“星哥儿是我的好朋友,这个是他弟弟凌月,这是他小叔子,沈回。他们都是来县里参加科考,好点的客栈没房间了,我就想到你家。”
“咱们按着客栈的钱给,柳哥儿能匀出一间屋子来不?”
这间屋子是给凌月和沈回住的,谢青崖和凌星想着没地方住就回去,等科考那天再来也一样。
柳青玉听完后放下了戒心,这是恩人想着他,才带人来住,让他赚钱。
他热情的笑道:“有!两间也能匀的。我家里什么不多,就是房间多。”
爹娘盖房子留足了房间,他们去世之后,弟弟妹妹年纪又小,晚上睡觉害怕,那时候都是凑在一起睡的。
后面大了一些才分开,现在虽然不能同榻,但是在一间屋里打地铺完全可以。
能匀两间更好,凌星四人跟着柳青玉进了院子。
柳家的三个弟弟妹妹都在,柳青玉最大今年十九,老二柳青叶十五,也是个哥儿。
老三柳青草是男子,今年九岁,最小的妹妹叫柳青雪今年七岁。
爹娘去世的时候,小姑娘才一岁大。
四个孩子,只有老三能立户。但年纪还没到,要十岁才行。
也难怪会被亲戚企图吃绝户,占房子。
要是柳青玉当时没抱着必死的决心,这房子根本就保不住。
柳青玉把弟弟妹妹们收拾的很干净,三个孩子自幼没了爹娘庇护,见多了牛鬼蛇神,胆子都有点小。
不过对柳青玉很维护,自从柳青玉进院子,就都围着他,做出防护的姿态。
凌星能感觉到他们怕沈回怕的要命。
虽然沈回什么也没做,但他实在太高大,又没个笑脸,气势又凶,看着确实吓人。
就算是怕,柳家三个孩子也没离开柳青玉半步。
他们都被柳青玉当年那一刀吓怕了,怕大哥也离开他们再不回来。
要不是看到谢青崖在,凌星一点也不怀疑,这三孩子会直接把他们赶出去。
柳青玉也知道弟弟妹妹们不清楚怎么回事,心里会害怕,低头给他们解释了一遍。
听说是来科考借住,每天还给钱,三个孩子眼里的防备少了,多了些热情。
柳家屋子收拾的很干净。
凌星和谢青崖住的是柳家老二住的屋子,凌月和沈回睡柳家老三的屋子。
吃饭是凌星和谢青崖出去买食材,调料,借柳家的灶屋做,给点柴火钱。
柳青玉帮着打了一桶水,看到院子里拿书读的凌月,心中一片感慨。
这孩子这么小就读书科考,真厉害啊。
凌月心无旁骛的读书,他想过这次的童试。
在柳家住的这两天,柳家人安静的很,连跑跳都没有,怕打扰了两个读书人。
凌星结房费是日结,每天给的时候都多给了二十文,为他们的悉心体贴。
柳青玉需要这些钱养家,他没有不要,在接过后诚心的说了声谢谢。
对待凌星他们的时候,也更加用心。
科考考场距离柳家有一段路,科考当天,四人到的时候,考院已经排着队。
检查的小吏冷着脸,动作粗鲁。
考生们敢怒不敢言。
凌月小大人一样排在队伍里,引得不少人注视。
没别的原因,年纪太小了。
一个小萝卜头竟然来参加科考,真是家里有钱烧的慌。
参加考试也是要交银子的,排队的人都只以为是哪家有钱人的孩子,花钱来体验一下。
凌月屏蔽外界的视线和声音,在心里默默的回想书本上的知识。
童试比起其他的考试是最简单的,是死记硬背都能过的,全是书上的东西,不需要太多的个人见解。
它只是科考的敲门砖。
但即便是最简单的考试,晦涩难懂的文字,也将不少人挡在门外。
有许多人,考了许多次,都没办法真正的进科考这道门。
凌月很小,排到他检查的时候,小吏还愣了一下。
周围有不少小吏,大家看到他感到新奇,这么小的娃娃,考院里面受得住吗?
“你好,这是我的考试牌。”
科考报名后会发考试牌,这是进考院的凭据。
小孩声音有些沙哑,态度礼貌,长的又好看讨喜,让检查的小吏不由自主的松开眉头,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虽说对凌月的态度不凶,但检查还是严格的,不然要是出事,可是要掉脑袋。
凌星准备的东西都是严格按照要求标准,没有一点的逾矩,让凌月的检查时间也缩短不少。
凌月后面就是沈回,小吏同样也是一愣。
检查过这么多次的科考,还是第一次遇到沈回这般高壮的。
这人不该来文考,该去武考才是。
沈回在外不怎么爱笑,天生冷脸,再好看俊美的脸,也没什么人敢凑近欣赏,被他的气势吓的有多远站多远。
一米九的大个头,站哪都像一座“山”,让人很有压迫感。
检查的小吏也不例外,他简直就是顶着压力在查。
进考场前的检查不仅是查篮子,也要脱衣服,散头发。
小吏仔细检查完后,还偷看一眼沈回,瞧着人似乎没什么情绪变化,这才松口气。
天晓得他刚刚检查的时候,有多怕对方急了烦躁,给他一拳。
沈回和凌月的考号分的比较远,不在一片区域,进考场后就不见人了。
凌月年纪小,考场里面的小吏看到他,也心生喜爱,好心的帮他引路,很快就找到了座位。
沈回视力好,同样没走什么弯路,早早入座。
两人运气都挺好的,考舍屋顶没有漏,板子也没有洞。
分到的恭桶也完好,没有坏。
听王隽说,有的恭桶用的时间久,考院也不换,分到坏恭桶的考生,更难。
就是空间真的狭小,只够一个人坐着和半躺。
凌月个子小还好,不会有那么重的压抑逼仄的感觉,但他坐着有点够不着,写字只能站着写。
沈回要遭大罪,他个头大,人进去后都不好动身。
坐直了的话,发髻和考舍顶差一点就能接触到。手臂稍微动作一下,就能碰到两边的墙壁,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外面巡查的小吏看到沈回,都不由替他感到难受,这和固定坐在囚车里也没啥区别了。
身体心理的双重折磨,能考好吗?
小吏摇摇头离开,并没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