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阳县令跟着赵淩沿着河边跑,拿起一根树枝指着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想过挖河。怎么没想过挖河?不过这里的河道里都是石块,非常难挖。”
赵淩在边上绘制地图又记录数据,忙得都没空给爷爷和大伯锻炼血压。
拿着厚厚一沓资料,他又拜托泸阳县令帮忙记录,才赶着回神都。
这一次他们回去的时候除了赵茂之外,还带上了赵游,以及赵大伯死活非得让带着的赵静、赵学两人。
赵复还不放心,自己也跟着。
本来他还想着这一趟自己作为大家长,能够好好差遣一下状元侄子和进士侄子们,没想到在码头看到了王延和林氏。
王延致仕了,准备去京城过退休生活。
赵辰他们刚到府城去拜访王延的时候,王延就说过了,早有准备。
他们又一路坐船到了神都。
王延辈分高,气场强,赵复和赵静、赵学一路倒是都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是到了赵家,赵静看到赵家的宅子,嘀咕了一句:“怎么那么小?”
赵淩就当没听见,他还想找他爹商量能不能炸河。
他们回来的这天不是休沐日,赵骅还没下班。
赵王氏对儿子们回来还有些想,但对同行的爹娘和大伯完全没什么期待,更别说是赵静和赵学两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她操心自家的孩子还不够,还得去操心别人家的孩子?
这俩孩子瞧着又不是能够给他们家有助力的。
要不是家里真的有地方住,她都想给他们另外租房子住,租远一些!
只是她再嫌弃也没办法,扯着笑脸把一大群人安排好。
赵淩刚准备洗澡呢,来福过来叫人:“四郎,你赶紧出去看看,十一郎和十二郎闹了起来。”
赵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十一郎是赵静,十二郎是赵学,拿了根发绳把披散下来的头发随便绑了一下,就跟着来福出去:“他们闹什么?”
来福快速说道:“说是要住单独的院子。他们看别人都是住单独的院子,就他们是父子三个住一个院子。”
赵淩嘴角抽了抽,回身把自己鞭子拿上,嘟囔了一句:“下次让豆豆再给我做一根。”鞭子可太实用了。
新宅这个两进的院子算是偏大的,但赵淩空出了一块校场,又盖了个大书房,剩下住人的建筑就不算多了。
赵厦和田学智他们住的时候,在没有女眷前,也不是每人一个院子。
赵家的住房一直挺紧张的。
如同曹家在府城的宅子,能在贡院边上有个房子住就很不错了。
赵家也是一样的,能够在京城有个房子住就很不错了。
以前赵厦和田家兄弟们都觉得很好,可惜赵复父子三人不这么想,觉得是兄弟怠慢了,是看不起他们父子。
正嚷嚷着呢,赵淩一鞭子抽了过去:“对,就是看不起,怎么了?想让人看得起,你倒是做点让人看得起的事情来啊?”
鞭子的破空声像是在眼前炸开的爆竹。
赵复顿时就想起自己被赵淩怎么用鞭子抽得下不来床的记忆,脸色煞白:“你想干嘛?我可是你大伯!”
“那你先有个大伯的样子!”这年头长途旅行本来就很遭罪,赵淩又累又困,只想好好洗个热水澡再吃上一碗热汤面躺床上好好睡一觉,被他们闹这么一出,心情简直糟糕透了,“爱住住,不爱住滚!你也别想着去找我爹。这宅子是御赐的,是陛下赏赐给我的,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不想让谁住就不让谁住,你找谁都没用。”
他眼神冷厉,模样竟然有几分窦荣的样子。
别说是赵静赵学两个少年郎,就是赵复都吓得不轻。
赵淩吼了两句,感觉自己没控制好情绪,心情更差了,缓缓吐出一口气:“明日我会去宫里请两位公公过来,教你们规矩。神都不比泸阳县,我爹这个三品官不算什么……”
赵学小声问:“你不是太子伴读吗?还是状元呢!”
“太子伴读没有品级。状元?状元在神都算得了什么?朝中那些文武百官,状元还少吗?”赵淩本来还想在家里多休息两天,现在想着明天还是直接去吏部销假得了,在家里要面对这么几个玩意儿,闹心。
第107章
赵淩没去请宫里面的公公来教三个糟心玩意儿规矩, 王延直接接手了这份工作。
退休老头穿着一身轻软的香云纱袍子,年迈之后因为眼皮耷拉显小的眼睛里满是精光:“捎带手的事情。孩子们不是要读书嘛,我正好教教。”
赵家兄弟都是领教过王延教学的恐怖程度的。
老头子学问是真的高, 但教育起来那都不能叫严厉, 应该叫魔鬼。
别说赵家兄弟了, 就是王家自己的子孙都不愿意让他来教。
可赵复不知道啊。
赵复只知道王延是六品官, 还是当了许多年的官, 王延还有钱。
当年赵骅娶妻的时候,赵王氏带来的嫁妆, 那叫一个十里红妆,更别提县城里的大宅子——两人成亲之后又造了两年才造好。
老爷子要是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给他两个儿子, 无论是知识还是财富,都能让两个儿子受用无穷。
他答应得很痛快, 连赵淩那凶神恶煞的态度都抛到了一边。
赵王氏对此的评价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她看着儿子们齐齐翻白眼,赶紧把人赶着出门, “行了行了, 家里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赶紧去吏部销假报道。出去规规矩矩的,踏实点做事,多看少说话。”
赵骅一张脸表情严肃, 招招手让儿子女儿和外甥一起上车。
赵婉蓉今天和女官单独坐一辆车。
赵骅带着赵辰、赵缙和田学智, 还是坐他的马车。
剩下赵淩骑着大毛。
赵辰在车上坐好,掀了窗帘问:“怎么不骑马?”
赵淩晃晃脑袋:“马在宫里头。”感觉昨天被赵复他们气了一顿,晚上都没睡好觉,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瞪了一眼赵骅。
赵骅最后一个坐上车,车门帘子还没放下, 就见赵淩这么一瞪,知子莫若父,顿时气坏了:“你什么眼神?那是我大哥,又不是我生出来的,我还能管?”
赵淩双腿一夹驴腹,大毛就哒哒哒往前走:“那你现在不管不行了。你总不能把什么事情都推给娘。”
赵骅赶紧挥手让马车走:“我什么时候把事情都推给你娘了?”
话落的时候,小毛驴已经走远了两丈,显然赵淩压根不想听赵骅的话。
和他同坐一辆车的赵辰和赵缙附和:“你啥时候管过家里的事情?空下来不是去泛舟就是去喝酒。”
“那我不是还辅导你们功课?”赵骅觉得自己承担了一个家庭中最不利于健康的一项工作,“算了,不跟你们扯这些有的没的。跟你们讲一会儿到吏部的事情。”
这是正事,三个人都认真听讲。
出门的时候赵淩走在最前面,到吏部的时候赵淩跟在自家马车后面。
赵婉蓉的马车已经进宫去了,不跟他们一块儿。
因为今天赵骅要带自家孩子们上班,特意早一些出门,到的时候人还不算多,不过门口已经出现轻微拥堵的情况。
有坐轿的,有骑马的,也有坐马车的,当然也有骑驴的,还有少数走路的,都差不多时间到达。
不少人都是类似赵骅这样,到了之后,就有车夫或者轿夫把车马轿子拉回去,等下午下班的时候再过来接的。
赵淩还是第一次来吏部,先找停车(驴)位。
吏部外面的墙上有带孔的砖,还有拴马桩,都是临时停车位。
他们到的早,空间倒是很充足。
赵淩把大毛系好,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折叠食盆,往里头放了两把草料、一个玉米棒子和一个小糖块:“你慢慢吃,我一会儿就出来找你。不可以跟别人跑啊。”
大毛“昂”了一声,弯弯的眼睛里写着“你不稳重,我还不稳重吗”的疑惑。
在赵淩后头过来拴马的官员,本来想吐槽一句“周围都是马,谁会看中你驴子”,定睛一看人家的小毛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