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给事中弹劾赵茂,就不会引出赵淩搞什么里办,就不会动到官员们的利益。
官员们动不了赵淩,难道还动不了一个给事中?
这个逻辑赵婉清是能理解的,但在她看来,大不了就把人给偷摸着贬官或者外放到一个穷苦地方去,或者明升暗降把人架空,这都是可以很轻易做到且能够给人一个教训的体面做法。
直接把人杀了?
赵淩说道:“不能解决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窦荣补充:“尤其是解决人不需要付出代价。”
世家门阀在走下坡路没错,但他们依旧享有极高的自由度,尤其是在家族掌控的地区,他们说话比天家比朝廷好使。
薛侍郎为什么敢针对赵淩?
不就是因为薛家势大嘛。
不然薛侍郎的顶头上司就是赵淩的亲爹,赵淩又简在帝心,为自己的仕途考虑,不该讨好赵淩才对?
赵骅想着赵淩的惹祸能力,得亏当初和窦荣成亲,不然换个人还真护不住。
果然刚过年没两天,那位弹劾赵茂的给事中就因为积雪压塌了屋顶,被救出来的时候断了腿,也断了仕途。
没了俸禄,他在神都也待不下去,只能回乡。
至于能不能平安回乡,谁知道呢?
赵淩这边也不是没人下手,不过都被窦荣收拾了,甚至还问出了幕后主使。
嗯,窦荣还没那么大的能耐摸顺藤摸瓜,有这个能耐的是李公公。
不是掌印太监的李公公明面上也退休了,只是依旧掌握着大虞的情报机构。
连死士都不知道的东家,李公公凭借着这么多年的积攒,直接就找到了幕后主使。
李公公云淡风轻地把幕后主使告诉了赵淩,就像是随意过来遛个弯蹭个饭的邻家爷爷,也没说要怎么处置。
倒是等吃过饭喝过茶,窦荣主动去送李公公回家。
赵淩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他没掩饰,很容易就被窦荣和李公公两位高手察觉。
窦荣回身等他,笑:“三脚猫功夫,还想学人跟踪?”
跟踪的小毛贼被发现了之后,态度很是嚣张:“让不让跟?”
“让!”窦荣说着就拉住赵淩的手,一起走到李公公身边。
李公公看了看赵淩,叹了一口气:“水灵想清楚了?”背地里的手段可不适合赵淩这样的人,回去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没法睡个安稳觉。
“嗯。”赵淩看向李公公担忧的眼神,“我惹的祸,我起码该知道的。”
总不能别人替他干了脏活,他还假装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
李公公看了看窦荣。
窦荣微微一笑:“没事。水灵想看就去看。”
李公公的宅子很大,比侯府还要大不少,周围一圈没有人,应该是刻意空出来的。
冬天经过这一片的时候,感觉随时会蹦出个妖怪来。
李家有个庞大的地牢,里面气味倒是不算难闻,设置了许多通风口,这就造成里面很冷。
李公公在前面带路,把他们带到了几个牢房前:“喏,这些都是。”
并没有赵淩想象中的各种血腥残忍的画面,反倒像是普通的牢房。
里面的犯人身上确实有些带着青紫和血迹,但也没到鼻青脸肿,瞧着除了冷了点,竟然状态还算不错。
要不是被关押在牢房里,赵淩看着这些面容普通的男女老幼,还以为就是普通人。
赵淩诧异:“这么多来刺杀我的?”
李公公一笑:“怎么可能?刺杀你的三个人另外单独关着,这些是顺着找到的。”
“都是杀手?”赵淩没养过杀手,但养过吞金兽·豆豆,对于养一名士兵的开支非常清楚。
杀手或许战斗素养没有精兵高,但对别的方面的培养要花费许多功夫。
这一眼看过去,快二十名杀手,得花多少钱?什么人能养得起?
看来一定贪墨了很多钱,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很多年吧?
想抄家。
这些杀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到他们全都面容平静,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安安静静靠坐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在等死还是在干嘛。
“杀人只是他们其中之一的任务,剩下的脏活可多了。”李公公指了指其中一个中年人,“喏,这个是人牙子。你猜他这些年往各个府里送了多少人?这些人又干了什么?”
赵淩:不敢猜。
李公公把他们带到一间单独的牢房门口:“喏。这个就是负责具体执行的人。”
这个人赵淩见过,忘了是家里哪个生意的管事。
年底过来汇报生意,动作比其他管事迟了一些,因为连日大雪,来福本来是打算直接把人安排在府里过完年再走,没想到被窦荣察觉出了不对劲。
其实也不是窦荣本人刚开始察觉出来的,而是家里的护院。
窦荣这两年比较清闲,就在家里训练这些护院。
赵淩都不知道这些护院究竟学会了什么,反正一个个好像什么都会。
家里需要搬搬抬抬的,偶尔哪里东西坏了需要修一下,屋顶之类要更换,锁头锈住了要开锁,猫躲起来了找猫这类的,不局限于看家护院。
平时给赵淩的感觉更像是物业。
赵淩有些好奇,在来之前想问他们打算对自己做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走上这条路之类的问题,但实际见过之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想问的欲望。
不管这些人有过多么悲惨的过往,那都不是自己造成的,他也没必要替别人去背负什么。
他问窦荣:“你打算怎么做?”
窦荣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让这些人去种橡胶树。”
橡胶树的原产地距离大虞特别远,现在大虞的船队已经跟随外国海船去了,肯定会在当地发展种植橡胶园,但最方便的还是把橡胶树直接带回来种植。
梁州、南龙州、文州和儋州都选择了一些区域试种,具体适应那些地方的气候还不好说,能够自己种成功最好。
进口也是需要的。
毕竟按照现在的情况,橡胶这个东西实在是太用了,消耗量也大,需要很多很多人去种树。
“刀子都砍到我脖子上了,我怎么还会留下后患?”这不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吗?
他对敌人是下得去手的。
窦荣一想也是:“你不问问打算怎么做?”
赵淩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怎么做?这种也没什么证据。”
凭借着口供蛛丝马迹等等,可以查,但要说能够办成铁案,证明这些人就是给哪几家办事的,并且奉命具体办了什么事情,没有证据,很多事情也没办法证明。
李公公抬手示意他们出去,到了外面回到厅堂里,才说道:“窦侯爷有什么想法?”
窦荣没犹豫:“直接杀了,扔进那三家家里。”
李公公看了看赵淩,见赵淩没反对:“那就这么做。”
商量完事情,李公公送两人出去,到了大门口,赵淩突然说道:“还是别扔进人家家里去了,直接杀了就好。”
两人同时用一种“水灵还是心软”的眼神看着赵淩。
赵淩呲牙:“血刺呼啦的容易留下痕迹。大过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才可怕呢。”
两人的眼神又都转为“还是你小子蔫坏”。
李公公摆摆手:“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陛下那边是知道的,你自己放手去做。”
“好的。”赵淩笑得很是开心,搓了搓手。
窦荣感觉他随时会搓出什么坏主意来,把他的手拉住了跟李公公道别,两人再慢吞吞往家里走:“想什么坏主意呢?”
赵淩无辜脸:“什么叫坏主意?你知道我玩阴的不行。”
他都是技术性碾压。
窦荣特别爱看他这幅坏坏的样子,眼睛里都带了笑:“那你准备正大光明干点什么呢?”
“断了他们的财路!”
赵淩说这个话的时候,底气可比说断了他们的仕途更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