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试车,应该问题不大。”赵淩说完,注意到赵辰的眼神,“我工部的,肯定知道的比你清楚。”
他现在在工部管的,其实应该叫研发部,反正一些稀奇古怪的科研项目都归他管。
说是管理,其实是让他协调资金和资源。
赵辰不得不佩服:“你也真是忙得过来。”
“还好吧,也不用我具体干什么。”赵淩觉得还行,反正他也不负责具体做事情,手下的人倒是忙得不行,得再招一些人手。
有小太监跑来叫人:“赵侍郎,陛下请您去御书房,有事商议。”
赵淩只能站起来,跟着小太监走:“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上午刚去过,这是又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了,还是突然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太监说了一句不清楚:“太子殿下也在。”
太子在御书房很正常,难道是说太子的事情?
太子能有什么事情?
赵淩进到御书房,还没行礼就被说了免礼,又赐座又上茶,看着板着脸的顾轮胎,又看着坐在一旁的宰相成栾,不太明白这是商量什么。
成栾是中书令兼宰相。
赵淩和他不算熟悉。
他小时候坐镇御书房的时候,这位在地方上。
后来他当上了官,往外面跑得勤,这位才回到神都,一路当上了宰相。
赵淩和成栾在工作中倒是接触不少,觉得成栾是一个非常好的工作伙伴,做事客观公正,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眼光长远,见识广博。
这会儿显然气氛还比较轻松。
成栾就说:“赵侍郎怎么没给我送铁皮罐头?”
赵淩放下茶盏:“您也知道下官不认路。知道我有罐头,怎么不派人过来拿?”他又跟顾朻告状,“陛下,您看看您这些臣子,搞得微臣像是出门就欠了债一样。”
顾朻无奈笑笑:“你可不是欠债累累嘛。去年出去转一圈回来,欠下的债还没还完。”
他看了太子带着画师绘制的黑龙港的城市面貌,稍微估算一下就知道花了多少钱,甚至都不用去专门调当初建港口的卷宗。
他也是天真,见祝阳的奏折上说建港口,还真以为是个港口,以为顶多和象州海港类似,没想到那哪里是个简单的港口,完全就是个港口城市,还是从一片空地上建起来的城市。
那么多钱和资源,朝廷竟然没为此吵过一句,可以想见赵淩调动金钱和资源的能力,也可以看出赵淩当市舶司使时候掌握的资源究竟有多庞大。
他无比确信,让太子接替市舶司使的职位的正确性。
不然换谁来当,他都不敢信任。
现在祝阳又要建新港口,他都舍不得花钱。
舍不得也得花。
只不过现在祝阳回到神都,建设港口得换一个人来做,人选很重要。
同样的事情祝阳花一百贯能做到,换个人可能就得花一百二十贯。
甚至让祝阳直接出预算也用处不大,这么大型的工程,受到一点天气因素的干扰,消耗就会提升很多。
几个人刚开了个头,祝阳就匆匆赶了过来。
祝阳看着冷着一张脸的太子,瞬间就怂了,戳戳赵淩,不敢张口要钱。
赵淩就虚空戳了戳太子:“稳稳今天怎么心情不好?”
顾恒抬手抹了一把脸,把情绪调整了过来:“好了。”
等他们把事情商量完,顾恒才又重新挂上脸,拉着赵淩不让走,把脑袋往赵淩肩膀上靠:“先生~”
这下轮到顾朻抹脸,让成栾和祝阳退下,才训斥儿子:“都多大的人了?坐好!”
顾恒嘴上规规矩矩地说着:“是,父皇。”手还是拉着赵淩的胳膊不放。
赵淩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把顾恒的手摆正:“小心被你表叔打。”
顾恒想到窦荣,撇撇嘴,终于能自己坐直了,但还是很不开心:“灵灵怎么那么快就定亲了?你们都不告诉我。”
师公去世,赵淩差点把侄女的婚事给忘了,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灵灵定亲要告诉你?”
两个人勉强能算得上少年故交,但也就这样。
年轻时候认识一些同龄人,有一些玩伴不是很正常吗?
瞧瞧沈大壮的小伙伴,那一堆又一堆的。
现在小伙伴们都结婚生子了,休息日还经常一起出去玩耍,他家草坪上偶尔都能长出一堆娃娃兵。
顾轮胎和灵灵的关系还没沈大壮和她那群小伙伴的关系好呢,一直都是顾轮胎的单相思而已,灵灵定亲干嘛要告诉顾轮胎?
哪怕顾轮胎是太子,也没法干预一名朝廷官员的婚事。
当初窦荣来给赵淩提亲的时候,皇帝皇后过来,都没法让赵王氏点头同意。
这小子的想法很危险啊。
顾恒一下就给噎住了,委屈巴巴:“那我喜欢灵灵。”
赵淩也不说别的,就问他:“那灵灵知道你喜欢她吗?”
“……不知道。”
“你追求过灵灵吗?”
“……没有。”
“你现在已经定亲,灵灵也已经定亲,你现在说你喜欢灵灵,知道对灵灵的影响是好是坏?”
顾恒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影响肯定不好。
哪怕赵慧考取了状元,哪怕已经连续三科允许女学生通过科举入仕,但女性官员依旧占比极少,而且官职普遍较低。
这倒不是女性官员们个人能力不行,甚至这些女性官员们背后的家族势力都不小,官职低,主要是因为她们入朝年份较浅。
赵王氏的权力倒是不小,但她主要的精力放在教育上,还不是国子监那边,而是另外一套教学体系。
虽说有识之士知道赵王氏做的事情影响深远,但未来十年之内,应该还不会对朝廷产生多大的影响。
在这种环境下,要是一名已经定亲的未婚女性,且是万众瞩目的女状元和太子殿下传出一些事情,让世人怎么看待赵慧?
赵慧空有个状元的名头,如今的官职还是很低微的庶吉士,不像赵淩如今位高权重,当面背后都没人敢骂他兔儿爷,真当如今的舆论环境对女性很友好吗?
赵淩继续问他:“你如今这样说,知道对未来太子妃是好是坏?”
顾恒更加回答不出来。
赵淩的容貌长得比较像母亲,平时哪怕不苟言笑,瞧着也不太会让人产生距离感,如今却让顾恒产生些许畏惧:“我、我错了,先生。”
赵淩抿唇:“你是太子,是储君。这天下是你顾家的,也是百姓的。”
顾朻原先一脸不忍直视,听到赵淩这话,顿时呵斥:“赵水灵!”
百姓,可以是天下苍生,也可以是其他姓氏。
天下是顾家的,就是顾家的,怎么能是百姓的?
这话要是被人“解释”一番,不是大逆不道吗?
顾朻直接喊赵淩的小名,用意还是维护,责怪他不该说话这么口无遮拦。
赵淩下意识挺直背脊,随即从椅子上蹦跶……站了起来,走到御案前躬身行礼:“陛下是天子,百姓生活在天下。文武百官是百姓的父母官,还是替天子牧民,把百姓当成陛下的羔羊?”
哪怕如今御书房内并没有外人,哪怕顾朻心里面真的把百姓当成羔羊,当着赵淩的面,他也不能承认,只能说:“朕自然是把百姓当做朕的子民。”
顾朻以前就见赵淩怼其他官员,刚才还看自己儿子被赵淩教训,没想到那么快就轮到自己,偏还被堵得没法反驳,只能回答标准答案。
赵淩倒是没继续针对顾朻,而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顾恒身上:“太子作为储君,也应当把百姓当做自己的子民。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太子殿下如今即将成家立业,在感情上也该有更多的思量。您口口声声的喜欢,难道是坑害两名无辜女子吗?”
顾恒向来尊重赵淩,被他这么当着自己父皇的面毫不留情地训斥,虽然并没有真切意识到自己幼稚的感情对喜欢的女子究竟会有多大伤害,但这会儿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先生,稳稳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