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去,顾望笙的脸色就冷下来。
“你不愿见我,我也不愿见你,可是刚刚在府门口见着了你的堂弟谢胜宇,他非要托我带话,我不得不来。”顾望笙说完补了一句,“我是实在不肯来的,奈何他又没做错事。”
谢善淩继续看书。
“谢善淩。”顾望笙不悦道,“我和你说话,你能不能放下你那破书?”
谢善淩眼睛依旧看着书,不快不慢淡淡道:“不是破书,这是你从宫中要来的孤品,前朝帝王起居注。”
“啊?这东西有什么好看?”顾望笙皱着眉头说,“可能当时顺手一起拿的……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还要看我拿回来的书?是给你看的吗你就看?”
谢善淩:“管家说是,如果不是,你去责罚他。”
“……歹毒!”顾望笙颠倒黑白地找茬,“他好心让你看书,你遇到事儿就推他出来挡刀,不愧是你啊谢善淩。呵呵。我早知你是这样的人。”
谢善淩终于合上了手中的书,下了榻,将这些书都拿去架子上放好,然后朝外走。
“你站住!我还在这儿呢,你干嘛去?”顾望笙说。
谢善淩停在门口转身看他,冷淡道:“这是你的府邸,你禁止我来这看书,我就再不看了。你还有什么意见?”
顾望笙一下子被他噎住,说什么也不是。
这种时候,原该拿话顶回去才有面子,譬如“好,你自己说的话,可要记住”之类。然而以谢善淩的性情,自己若这么说了,多半谢善淩确实是再也不会来了。
这人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琴棋书画似乎也没什么兴趣,以前听说在家还种种花草,如今也不弄了,唯独看看书。这若是书也不看了……一天到晚的坐着躺着,人不都要疯掉吗?
谢善淩最好别再继续疯,因为已经够疯!
若彻底疯了,照顾他的人不还是身为丈夫的我吗?这我可太嫌弃了!顾望笙如此一嫌弃,急忙道:“你别又跟我这啊那啊,我可没禁止你来这看书。”
说完又觉得丢了面子,显得自己上赶着似的,匆匆补上自己矜持的态度:“你爱看不看……随便你!”
谢善淩听完,转身继续朝外走。
顾望笙看他这态度,一下子急了,忙又叫住他:“谢善淩!你什么意思?”
谢善淩倔起来:“我不会再看。”
“……”顾望笙登时傻了眼,腾的起身追出去,“谢善淩你……你等等我!我……本殿下跟你说话呢,你这什么态度?!”
谢善淩走到院子里突的停下脚步,若非顾望笙有点身手,差点就一头撞上去。
顾望笙刚刚站稳,正要开口,就听谢善淩问:“不然?”
“什么不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善淩:“杀了我?”
“……”顾望笙反应过来了,嘴角抽搐道,“你究竟什么人啊……我哪有这么说?我好心好意替你堂弟传话,你却这样子……你自己觉得这对吗?”
谢善淩:“那你就杀了我。”
顾望笙忍无可忍:“你疯了?开口闭口杀了你,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了你?”
“我无非就是欠你一条命,先前已将利息还清,如今偿还本金,今后再不相欠。”谢善淩说。
顾望笙忍不住怼道:“你这么懂算账怎么不自己去算,还让谢聪算?”
谢善淩没回他这句,僵持一阵,不耐烦地催促:“杀不杀?”
“你有毛病!谢善淩你有毛病!”
顾望笙被他逼得只能绞尽脑汁地想词儿骂过去,词儿还不能太粗鲁了,等下越发让谢善淩将自己和那个惯会装模作样的顾裕泽搁一块比出个高低上下来。
最终逼出一句尚算文雅有内涵的:“我头一回见你这么偏激之人!”
谢善淩听了却不由得嗤笑一声。新婚夜顾望笙说“你的心好软”,如今就成了“头一回见你这么偏激之人”。好笑。
“我就是这样,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要么就继续自己受着。”谢善淩说完,转身回卧房。
顾望笙咬着牙跟上。谢善淩刚进屋把门关上,顾望笙就一把推开走进去。谢善淩倒也不管,只是立在房中不动了。
顾望笙想了想,关上门,过去刚要说谢胜宇之事,可是看到谢善淩一脸无情就忍不住偏了话题:“想激将我让我休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谢善淩依旧绷着一张俏白的脸蛋,倔得顾望笙恨极,盯了一阵,搂住他就低头去吻他。
谢善淩下意识地挣扎,却没两下就意识到什么,停住了动作,又是一副死水模样。
顾望笙粗声粗气地问:“怎么不继续挣扎?继续啊。”
谢善淩却已经不再动,只是紧闭着眼睛,绷紧身体,一副引颈受戮的慷慨就义模样。
“……”顾望笙更气了,沉沉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屋内反复回响。
半晌,他匆匆扔下一句“好你自找的”便又吻了下去,这回他不仅是贴贴嘴唇,还强势地撬开谢善淩那张铁似的冰冷坚硬的嘴,咬住那条浸了毒似的舌头。
一番激烈的深吻后,谢善淩的面具终于有了一点点裂痕,他忍不住抬手抵住顾望笙的胸口,努力往后躲。那张爱咬人的狗嘴都能暂且随意,主要是躲别的。
顾望笙却咄咄逼人,谢善淩退一点他立刻就逼近一点,直到谢善淩身后抵住了房中央的八仙桌,没地方退了,谢善淩试图往旁边挪,却被顾望笙猛地往上提了一把,竟被他逼着坐到了桌上。
这姿势终于令谢善淩绷不下去,被迫睁开了眼睛,一边继续徒劳地推着顾望笙,咬牙低声道:“放我下去……”
顾望笙反而因此得意起来。他发现了能让谢善淩不像一条死鱼似的方法!他可太恨谢善淩那副无论自己干什么都被当不存在的死样子了。
于是他凑在谢善淩耳边轻声笑道:“我看过在桌子上的……”
谢善淩羞愤得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顾、望、笙!”
顾望笙越发畅快,乘胜追击:“你这腰可真细……我让人给你每日炖药膳,听说你都不吃,给谢聪吃?你这身体你再这么下去……”不对!怎么关心上了!
“……我的意思是,你瘦成这样,我抱着不得劲。”
顾望笙把脑汁绞了又绞,突的又想起谢善淩曾羞辱自己说洞房之夜将自己当成了顾裕泽,顿时滚烫的心凉了大半,又仇怨起来。
他含着仇怨道:“我喜欢宋淮安那样子,腰是腰,屁股是屁股。你腰细也就罢了,屁股也没肉……”
说得自己有些恶心,但一时之间他也说不清是恶心谢善淩给的大绿帽还是宋淮安的腿和屁股。
谢善淩用力咬住牙,抵着顾望笙的拳头攥紧到微微颤抖。
“活该。每天吃猫食似的,此刻推开我的劲儿都没有吧。”顾望笙瞅着他,说话时看似平静,胸口剧烈起伏却泄露了此刻的真实情绪,“那日你说得豪放,此时又来装什么单纯?你和顾裕泽没在桌上干过?那你们在哪儿干过?他有我能干吗?还是说,那日的话都是你瞎编来唬我的?”
谢善淩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要说些话来让这人不再这样得意,可是话到嘴边就又想起那日这人因为自己那些话哭成的那个样子……后来还闹得酒后淋雨高烧一场。谢聪还在收拾屋子时发现了八仙桌不起眼角落里的几点血渍。
于是最终谢善淩没有再提顾裕泽,只是侧过脸去不看他,权且是服了软,努力放缓语气问:“你不是要为谢胜宇传话吗?”
顾望笙看着他局促示弱,刚刚被冷水泼清醒的脑子又昏昏沉沉,稍凉的心又烫起来,凑过去吻他的嘴和脸还有脖子。
“谢胜宇……说什么……”谢善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