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停了下,低头看着依旧不语的人,狠一狠心背刺自己:“若你是我,必然干不出逼婚这么缺德不要脸的事儿……”
说得自己心虚起来,半晌再说不出什么。
顾望笙深陷自责,谢善淩反倒振作了点。
他闷声安慰:“是我家人先骗你结亲,你着实重视此事,我自小便可察知。因而是我没理在前,你若执意履行婚约,论理我本就该应。只是我性子倔,既理亏,又应了你,有时却还故意和你吵。”
顾望笙的心越发软成了一汪水,低头吻在他发上,抱紧他道:“我们都不说这个了。”
谢善淩:“嗯。”
“……你也别胡思乱想了。”
顾望笙这会儿已经回过味来,猜测谢善淩是又发病了。
他仔细看过谢善淩的病案,还和大夫深切交谈过多回。
简单来讲,谢善淩就是想得太多,对自我要求高,对世事也要求高,总在钻牛角尖,不愿意接受缺憾。
若要进而说,他自幼顺遂,年少立业,有些过于轻狂,一朝遭受重大挫折,自信全无,总是疑神疑鬼。加上他天生心软敏感,更是雪上加霜。
……
顾望笙低声絮絮地哄了很久,从窗边哄回被窝里,搂着又说了许久的软话,谢善淩才渐渐从自我厌弃的情绪中缓解出来。
一抬头,对上顾望笙关切的眼神,忍不住主动贴了上来,抱住他的脖子。
“我又犯病了。”他轻声说。
顾望笙没有否认,只道:“出远门散心确实有效吧,感觉今儿比以往轻一些。”
谢善淩闹得最厉害那回暂且不说,成亲后也屡次发作,总似淬了毒的双面利刃,既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可今夜……
但顾望笙不敢掉以轻心,他仔细过问:“你感觉如何?”
究竟还是得谢善淩自个儿感觉好不好,旁人的感受难免以旁人的利益为先。
谢善淩道:“我也感觉好许多。”
“当真?不是哄我?”顾望笙追问。
谢善淩点头,见他这般在意,便非常认真地说给他听:“刚刚确实心中难受,但和以往相比好了很多,没那么心烦意乱和头疼,不曾心悸。”
顾望笙这才放心,但没完全放心。
他想了想:“好就好,先不说这些了,这么晚了,先睡吧。”
于是谢善淩就真先睡了。
可睡梦中察觉身边人悄然起身,谢善淩微微睁开眼睛。
顾望笙借着月光找来笔墨,掏出一本小册子,趴在窗台上似是写起了什么。
没多久就写完了,收起东西,蹑手蹑脚回来才发现谢善淩看着自己。
“写的什么?”谢善淩好奇。
顾望笙没瞒他:“你的病案。我怕睡一觉忘了细节,先记下。回京后给大夫看看,他也好更了解你的状况,调剂药量。”
如今谢善淩仍需吃药,但都是些寻常温和的草药熬制,譬如甘草、柴胡、生姜、枳实之类,解情志不舒,疏肝解郁。有时还会熬些生津开胃的。
谢善淩又发呆起来,望着顾望笙良久不语。
顾望笙习惯了,刚掖好两人被角,谢善淩又贴了过来,低低道:“我好像……”
话说一半却不说了。
顾望笙问:“好像什么?”
谢善淩起初不愿说,可顾望笙一再催促,他一咬牙,脸微热,说:“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顾望笙愣了下,脑子里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什么时,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快翘到了眼角。
却又无端羞涩,故作嫌弃:“什么意思呢,现在才喜欢,你也好意思说,别人听见了都觉得那什么……等等,先前你不早说过喜欢我吗?那回难道是骗我的?谢善淩你重操旧业了是吧……先前你就是为了占我便宜是吧??”
不等谢善淩回应,他急忙忙确认:“这回是哪种喜欢???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宋淮安还喜欢我呢。”
“……”
对牛弹琴。
谢善淩松开牛,无语地看他一眼,就要翻身,顾望笙急忙撑起胳膊拦他,低头与他对视了一阵,笑了起来,问:“吃醋了?”
谢善淩不说话。
顾望笙的头越来越低,鼻尖几乎擦着谢善淩的鼻尖。
他低声解释:“我和宋淮安是生死之交,绝无私情,他没龙阳之好,我也不好他那样的。以往说跟他相好就是跟你赌气,随便说的,我寻思着也就他长得还人模人样,不输给顾裕泽。”
谢善淩还是不高兴,半晌问了句:“那你喜欢哪样的?”
“我喜欢哪样的你还不清楚?”顾望笙蹭了蹭他,“清楚了吗?”
谢善淩给他一个白眼,别过脸去不说话,依旧不高兴。
顾望笙笑出了声,把他脸往这边扭,继续哄:“逗你的,我只喜欢你一个,再没人跟你一样,就算哪儿像,我也不会移情别恋,我很专一的。我自小就认定了你,你从女人变男人我这份心意都没变。”
“你才从女人变男人……”谢善淩嘀咕。
可是一想自己确实是从“善菱”变善淩,难得讪讪起来,心虚不再说话。
顾望笙笑着看他,手抚摸着他的额发,忍不住低头与他亲吻。
夜里的江水载着船舶起起伏伏,一时缓,一时急。黑夜里远远近近地传来不知什么鸟或鱼的声音,似竭力压抑的呜咽,似幽幽怅然的叹息,又似暧昧缠绵的私语,晦涩绵长,时断时续。
作者有话要说:
秦青:官宣一下,谈了。
宋淮安:无人在意哈。
宋淮安:话说婚都结这么久了你才在这谈,你也是挺搞笑的哈。
宋淮安:笑发财,真的越想越好笑哈。
宋淮安:你俩拿我当play呢?
宋淮安:你俩真是天生一对哈。
宋淮安:这年头谁家好人结婚啊。
宋淮安:有时候觉得顾裕骐挺好的,至少性取向正常。
宋淮安:我不是歧视gay,我就是单纯歧视你俩。
宋淮安:不敢回我了吧?
秦青:哄老婆睡觉呢,你有什么事儿?
宋淮安:我真觉得好笑,睡个觉还要人哄,哈哈哈哈哈,小学生啊?
宋淮安:说话啊。
宋淮安:我就说谁家好人结婚啊,结完婚都没空回消息了,真可怜。
代小京(串场):兄弟,夜里被子很凉吧[笑哭]
宋淮安:我有热水袋,你们这些处了对象的人有吗[摊手]对象可能跑掉,热水袋会跑吗[摊手]
秦青:可能会漏水。
谢善淩:你俩的生死之交也是挺漏水。
秦青:其实不是很熟,主要是同事。
第53章
蕲镇赈灾一事略略耽误了点时候, 所幸一切尚算顺利。
县令钱大威虽然满嘴谎言,但有句话倒是真的。蕲镇自古瘴气笼罩,毒蛇毒虫不断,多生瘟疫, 因而应对起来也颇有经验。只是需要钱而已。
顾望笙将钱大威送来的钱用于瘟疫之上, 钱大威本有所微词, 旁敲侧击,顾望笙一副与他推心置腹的样子, 缓缓道:“如今二皇子不幸……三皇子和四皇子之争愈演愈烈,四皇子惯会收买民心, 这些时日出现了许多对三皇子不利的流言……你懂吧?”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若与钱大威论圣人之言他不懂, 论这争权夺利的事,他转瞬即懂。
“啊!”他低呼。
收买民心嘛!这很好懂!
平日里如何鱼肉都好,待百姓深陷水火之中时, 只需花小小的钱,略摆出一点姿态,便能哄得那些贱民晕头转向, 感恩戴德, 旧仇一笔勾销。
贱民嘛,忘性大,天生卑贱。
顾望笙满意地看他:“我果然没看错钱大人。我流落民间多年,又娶了男妻,无缘大位,这些年三皇子替我承欢父皇膝下, 我甚感慰, 愿助他一臂之力。”
说得跟四皇子不孝似的……恐怕只是因为三皇子的生母菅贵妃宠冠后宫、你识时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