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贤直尚不知道顾望笙来自白龙义军这事。
正值多事之秋,谢善淩不能确保他很快接受,为防节外生枝,便计划事了回京后再找机会单独详谈。
先前陈贤直之所以配合,纯属是为了救江泊润。谢善淩只跟他说顾望笙其实也有夺嫡之念,因此暗中也有些力量。
不过因为此事,陈贤直有了误会,他欣喜地问谢善淩:“所以你和大皇子只是掩人耳目,不是真的断袖是吗?!”
“贤直兄,你不是祖上有结契兄弟,对此事看得开的吗?”谢善淩反问。
陈贤直摆摆手:“那会儿你亲都成了,我还能说什么,只能骗骗自己也骗骗你,安慰自己也安慰你。”
“……”谢善淩叹气,道,“那要令贤兄失望了。”
贤兄果真肉眼可见失望,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旁边的大皇子。
大皇子也很面无表情,腹诽:我一直就在这儿,你当我面那么说我都忍了,你还瞪我!可真是!
……
“我叮嘱过他小心,你不也说过有人暗中保护他和泊润父母吗,若实在不好也就只能将他们也送去宋淮安那里了。”谢善淩说着,停了下,看向顾望笙,认真道,“但是多谢你关心他。”
“他是你好友嘛。”
顾望笙满脸乖巧的模样,看得谢善淩心暖暖,忍不住和他贴一贴。
作者有话要说:
谢善淩:我也会对你的好友(宋淮安)很关心的[让我康康]
顾望笙:这就大可不必了。
宋淮安:做个人吧秦青,对你可能有点难度,但你只要认真做,还是有机会的[摊手]
第6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菅贵妃被皇帝骂了一通, 回到自己宫中几乎将整个屋子都砸了。
尤不解气,便叫来宫女太监,令他们脱去上衣趴在地上,她拿着带倒刺的鞭子将雪白的皮肉抽得血肉模糊, 以此发泄。
司马忠良就在旁边, 面沉如水, 一言不发,垂眸思索着事。
直到菅贵妃累了, 跌坐在贵妃榻上大口喘着粗气,司马忠良才叫人简单收拾了一下, 屏退出去。
菅贵妃觉得自己真要气死了。
不仅宝贝儿子被匪军抓去,自己遭受勒索, 那些匪军还好像疯了似的到处抢掠库房,连秘密运往南下变卖的满船珍宝也洗劫一空!
皇帝非说这不是巧合,说:“哪有那么巧?顾裕珩被他们抓去, 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朕看就是这小子扛不住吓唬告诉他们的!”
虽然她仔细想想也信了几分这说法,可是忍不住心中为宝贝儿子说话:若是你, 你难道不怕吗?珩儿哪受过这苦这惊吓!
这话肯定不敢直言, 而且还要打死不认,坚定地为儿子辩白、撇清干系。结果就遭了一顿骂,还被赶回来思过。
半晌,她气稍顺了些,看向司马忠良:“赎金还没送到吗?!”
司马忠良:“应该就是这两天了。只恐匪军收了钱仍不肯放人。他们知道挟持三殿下一日,我们就一定会给钱一日。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她生怕他这意思是不想给钱了, 立刻驳斥:“那难道不给吗?!”
“没这么说。”司马忠良压下心中不满, 面上依旧不急不缓, 转而说起,“三殿下离京前,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去危险之地,最好不要离开浔阳城,不要逞能剿匪,怎么三殿下忽然想起去那偏僻之地剿匪?恐怕是有人从中挑唆。”
他眼中阴沉,微微眯起。
“若说三殿下在那里能轻信谁,无非是大皇子。曾经二殿下察知大皇子实乃匪军头目秦青,这回难道不是大皇子联合匪军设下的局吗?”他问。
菅贵妃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猝然睁开,道:“不是说那段时日顾裕泽暗地里也去了那里吗?我看是顾裕泽所布下的局也未可知。”
司马忠良都有些头疼了:“娘娘和三殿下为何就是不信二殿下所说——”
“二殿下二殿下!整天你就二殿下!顾裕骐已经死了!”菅贵妃拂袖将榻上软枕掷于地上,尖声道,“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已经死了!”
司马忠良看着她,没说话。
她猛然冷静,犹豫了下,讪讪地、又有许多不甘愿地说:“他……你总是过于关心他……”
司马忠良来到她面前,伸手安抚地摸着她的脸。但他的手很凉。
“骐儿是你的孩子,长得那么像你。”他柔声道。
她正是不安在这一处。
她如同一只猫,用脸蹭着他的手心,呐呐道:“你看他的眼神,有时像从前看我的眼神。”
“是你多心了。骐儿是男子,我又不是断袖。”他淡淡道。
他算哪门子男子……她心中向来将他当成了一半的女人!
还是一个比自己年轻、和年轻时的自己容貌相似、让自己依赖之人举止暧昧的女人。这焉能不心生排斥妒恨?!
更何况,当年因为自己错信江湖骗子之言生出了这个畸形儿,每每看到他便倍觉尴尬,久而久之成了厌恶,甚至是憎恨。
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那难堪的谬错!
“但愿如此。”她嗔道,随即仰头看他,“不说那个扫把星了,还是救出珩儿要紧。至于顾裕帧究竟什么来历,回头再说。大不了以后叫珩儿远离顾裕帧,咱们再想法子除了他,也就是了。”
司马忠良沉吟一阵,忽的笑了:“除倒不必急着除,留着他也好。让他去斗四皇子,替三殿下挡锋芒风头。待四皇子被他斗倒,我们再揭露他的身份,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菅贵妃忙道:“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
豲戎位于大梁的西北方位,面积辽阔却人口稀少,真正适宜居住之地只占很小的一部分草原,更多的地方不是冰原便是荒漠。
就连草原也是物资匮乏,远比不上富饶的中原。
豲戎族自古便有,但在草原上分散,以小部落的形式赶牛羊逐水草移居。
他们原本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大的族群,有时小部落之间还会为了争夺牧地而大打出手。
盖因相貌特征与生活习性相似,中原的汉人将他们视作一体,还给取了这个名字。
直到几十年前,现在的豲戎国国王的祖父茶他尒才统一了各部落,真正建立起一个国家。
那之后,茶他尒仿效东南方的大梁建立起一系列制度,同时亲率军队掠夺边境交接处的大梁城池,快速积攒起了一批财富,豲戎国飞速发展。
大梁很快就反应过来,调配军队反击保卫,然而豲戎人彪悍且灵活,此后数代一直在大梁的西北边境敌战僵持,是大梁的心腹大患。
豲戎王城仿大梁国都建造,只是苦于资源有限,无论是规模抑或材料质感,处处都逊上许多,有些东施效颦的滑稽感。
王宫深处一个院落殿中,水汽自房屋中央的浴桶中弥漫至整间屋子,显得潮湿且到处是浓郁的药味。
黑发男子坐在浴桶之中,闭着眼睛,许久都一动不动,如同早已死去了一般。
窗户狭小,却都关了起来,还挂着帘布,屋内阴湿寂静,气氛越发诡谲。
直到一个蜂腰猿背的高挑年轻男子漫步走了进来。
他轮廓深邃,相貌特征偏像中原男子,但从头到脚都是豲戎人的装扮,长发披散,间以缕缕小辫,尾端坠有宝石。
身上是豲戎传统的斜领袍子,颜色艳丽,袖口收紧,穿雕着繁复花纹的精铁护腕,领口厚缝上狼皮防风,脚下是一双翻毛的马靴。
他靠着浴桶边,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里面的人,这样的姿态和神情令他的俊美极为邪气。
“你也算大仇得报一半了。你那好弟弟可没少受罪,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见你那偏心眼没边的父皇母妃~”他调侃道。
水中男子依旧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比起这个蠢货,顾裕泽才是他们真正忌惮的对手。所以顾裕帧……不,秦青,他还不会杀顾裕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