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凑过来做什么?」
「意淫良家妇女,你也真够大胆的。」凤巡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在胡说什么?」算了,懒得搭理他,横竖这家伙的智慧只有娃儿等级,跟他说再多只是浪费唇舌。
扫开凤巡,苏破正要朝路边走去,眼前却凭空出现了个人硬生生挡住他的去路,不等对方开口,他已经不客气地抬腿踹去。
「唉唷……」才刚落地就被踹了腿,范颉可怜兮兮地哀叫了声。
「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老是挡在我面前,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苏破口气不善地道。
他的手下四官十二将,个个都是拔尖的,可唯有这个范颉……到底是谁将他收编在四官里的?没个正经,又好顶嘴,没事又很爱突然窜到他面前,真觉得要是不教训他一顿,实在是为难自己。
范颉委屈地眨着桃花眼,「可是咱们又不是人……」
「还顶嘴?特地过来找打的?」装什么委屈,这几日真正委屈度日的人是他。看范颉那副嘴脸就讨厌,苏破恨不得再补两脚。
范颉立刻站直身,理了理衣衫,正色道:「自然是有事找大人禀报。」
「说。」
范颉是挺想说的,可大人身后的家伙目露凶光就算了,何况欲禀之事实在不该让外人知晓。
苏破顺着他的目光回头,随即意会,朝范颉招手,要他凑近一点谈。
「他是谁?」凤巡看了更加不快,手占有性地往苏破的肩头一搂。
苏破眼角抽搐了下,「有脑子的瞧也知道是我的下属。」
「凑那么近做什么?」废话,他当然知道那家伙是他的下属,可问题是他与他也太亲近了吧。
「我俩有要事要谈,可否让咱们借一步说话?」苏破正色道。
「借几步都不是问题,横竖在拘魂索的范围内我都听得见,你俩根本没必要贴那么近。」
「拘魂索?」
范颉望去,果真瞧见拘魂索的一端卷在凤巡手腕上,正疑惑之际,苏破已经认命地道:「范颉,说吧。」
「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却也不能说是小事,实际上这件事——」
「重点!」
「简单来说,近来城里死了很多人。」范颉眼见上司快要发火,言简意赅地道。
「城里死了很多人,要紧吗?」凤巡笑得戏谑。
苏破眉头微皱,不搭理凤巡,径自问:「是否是在某个区块里?」
「是,差不多都集中在城东一带。」
「城东……」苏破径自沉思起来。
「你当我是死人,都不用睬我的是不是?」凤巡恶意地朝他颈子吹气。
苏破缩起颈子,羞恼瞪去,「睬你做什么,咱们说的事你懂吗?」吹什么气?说话就说话,贴这么近做什么!
「我怎会不懂?我倒要问你,你要抓的逃魂是不是视我为目标?」
苏破眼中有诧异之色一闪即逝,撇了撇唇道:「废话,不是跟你说过了,你常到倌馆……」
「你真当我是傻子?」凤巡懒声打断他未竟的话。「我说的是,你要抓缉的逃魂是不是打一开始就视我为目标,压根不管我到底上哪。」
他原本还颇信苏破的说法,可昨晚经蔺仲勋那么一问,教他茅塞顿开。
诚如蔺仲勋所说,如果逃魂真的是在烟花之地打转,苏破想要守株待兔,干脆自个儿走趟倌馆不就得了,何必绕一大圈拿他当饵。
所以,苏破之所以待在他身边,是因为那逃魂目标是他,至于原因,压根不难猜,毕竟那些孤魂野鬼只要在阳间游荡久了,难免会吸引其他的魑魅魍魉,当开始壮大之后,自然渴望拥有实体。
若是那些鬼魂发现他不老不死的秘密,当然会觊觎起他的身体。
试问,要上哪去找像他这样不老不死的躯壳?
五百年前他就被觊觎,想必这消息一直在那些鬼魅间流传,所以这五百年来,他也不是没遇过那些没长眼的蠢蛋想侵占他的肉身,可他们想要,他就得给吗?他这一双手是专杀魑魅魍魉的,来一个,他掐碎一个,来两个,他就掐碎一双,当是练手劲。
也正因为如此,真正敢上门找碴的,在这一两百年间,半个也没有。
苏破正要否认,岂料——
「是啊,就因为那千年之魂锁定你,咱们大人才会……唉唷……大人,你为什么又踢我?」范颉哀怨地捧着肚子,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招谁惹谁,难道这年头说实话的都该死?可诚实是美德呀,说谎那种坏事他学不来的。
「千年之魂?」凤巡微眯起眼,逼近苏破。「苏破,你瞒了我什么?」
苏破死死地瞪着范颉,简直想将他挫骨扬灰了。为什么是这笨蛋来找他,为什么来的不是谢颃……简直是老天要灭他!
待三人回到王爷别庄时,天色已经暗如掌灯时,不一会便下起了滂沱大雨。
家里无端端多了个客人,蔺仲勋当场就拉下脸,只因这人他压根不认识而且又是苏破的下属——苏破刚刚才跟他亲亲娘子有说有笑,刺眼极了,对于跟苏破有关的人,他现在也看得很不顺眼。
但基于待客之道,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将人给留下用膳。
用过膳后,蔺仲勋径自倒着酒听着凤巡逼供。
「苏破,废话我不想多说,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在盘算什么。」凤巡接过蔺仲勋递来的酒,低声问着。
苏破神色平静地抬眼,目光扫过已经自动退到门边的范颉,才娓娓道来:「简单来说,你也清楚你这肉体容易招来魑魅魍魉的注意,更何况是有千年道行的逃魂,所以待在你身边守株待兔,是最好的法子。」
「逃魂就逃魂,哪来的千年道行?」凤巡不屑至极地道。
「方才范颉说了,城东一带莫名亡故不少人,也许是因为阳气遭吸食,一如倌馆里的小倌,而久待阳间的逃魂为了壮大自己,与魑魅魍魉共存是一种作法,接下来便是吸食阳气,如此可以壮大己身,逃魂存在于世愈久,要抓他就愈难。」苏破说得轻描淡写,唯有他才知晓逃魂有多难对付。
这五百年来,他一直在追捕逃魂,这不是什么轻松差事,总是要费上不少功夫,而盯上凤巡这只已有千年道行的逃魂更是其中之最,再不拿下,就怕阳间一团乱。
「说来,这都是你们阴司的问题,怎么老是有那么多逃魂,当初拘魂时就该抓得彻底,哪能给他们机会逃?」凤巡说得不屑,真是一群蠢蛋,人都死了还赖在阳间,以为自己真会还阳不成。
「阳间本就有许多事超脱命数之外,要不怎能容下你?」苏破没好气地道。
「又成了我的错?」凤巡嗤笑着。
苏破懒得理他带刺的态度,径自道:「所以,得麻烦你随我回京,毕竟这事总得做个了结。」
「是啊,拿我当饵嘛。」
门边的范颉听到这里嘴巴动了动,苏破一个眼刀过去俨然像是要将他钉在门上,教他乖乖地闭上嘴。
「这事咱们待会私下再谈,现在……」苏破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下雨天是留客天,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蔺仲勋说话时,顺便递了杯酒给他。
托腮的凤巡斜睨了眼,明知道苏破一杯就倒,根本不够格当他的酒友,给他倒酒是糟蹋酒,蔺仲勋现在是玩哪招?
「王爷,我……」苏破接下酒却不敢饮下。虽说他不会酒后乱性,但一杯倒的他要是倒下了,后果真的非常可怕。
「不给我面子?」蔺仲勋阴恻恻地道。
范颉见状,立刻自告奋勇地抢过苏破的酒。「不如让我代上司喝了这一杯。」阳间的酒啊,不知道已经多久没喝过了,真是太诱惑人了。
「你算哪根葱?」蔺仲勋冷到极点的嗓音在在显示他的耐性告罄。
苏破只好再把酒杯拎回来,浅呷了口敬蔺仲勋。
「干了。」
苏破面有难色,可不管怎说自己都是客人,总不好拂了主家的面子……是说,他身边这家伙是死了不成,都不知道帮他一把?
眼角余光瞥见凤巡看好戏的嘴脸,苏破就知道今晚死定了。算了,喝醉吧,最好是烂醉,他就没有半点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