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好等的!陈家这样的大门大户,肯让你进门,都是爹烧高香换来的,你还等什么,也不怕人家反悔了!”
满鱼皱着眉毛,问满燕:“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满燕低声说:“听说他们爹是个赌鬼,没想到……”
“行了,时辰到了!”陈少爷的骏马肆意踢踏着,扬起一大阵土灰,周围的人都自觉向四周让了让。
阿英默默摇着头,眼神慢慢地收回了,她向屋内看了一眼,终于向来接她的新郎伸出了手。
新人共骑,众人都起哄喧闹,新郎官终于露出笑容,一抬手,身旁的仆人扬手扔出去一大把铜钱。
满鱼嫌恶地向后退了退,一侧头,看见了那个千呼万唤的身影。
“哎,他来了!”
那个身影快速地奔跑着,身后是一小绺低低的烟尘。
新郎官已经调转了马头,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一勒缰绳,骏马发出高昂的嘶鸣。
第33章
谁都没有看清,这个平日里话都没有两句的呆子,是怎么追上去,怎么拽住了骏马的缰绳,引得骏马嘶鸣不止。
“你这村夫!疯了不成!”陈少爷从没见过这样的莽汉,忙着抢夺缰绳。
“下来!”阿鸣坚持道。
“你快松手!马受了惊,谁都没好!”
阿鸣仍然说:“下来!”
阿英忙说:“我……我去和他说!”
“你们一家人是不是有病!”陈少爷将自己的新娘放下马,骏马才停止了乱窜。
“我……我等你大半天,你不来。我要走了,你又来干什么!”
“你真的和他走?他有万贯家财,也……也会有三妻四妾!”
“什么妻什么妾,有什么不同。我留下了,又有什么用。”
陈少爷俯视着他们,冷哼道:“真是不知好歹!我亲自来接你,你们却这样下我的面子!我告诉你,三天后,你自己走到我的府上来,否则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他一甩缰绳,带着锣鼓喧天的乐师们绝尘而去了。
阿英呆愣地看着哥哥,“我们之前都说好了……”
“你和谁说好了?你和爹说好了!你说你要嫁人,可没说你要去替他还债!”
“那你要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怎么活?”
阿鸣看着哀嚎不止的父亲,冷眼道:“让他去死。”
阿英偎在他的身上,流下两行眼泪,“他死了,债就能消吗?”
众人各自散去,一场喜宴不欢而散。
满鱼心中沉甸甸的,“竟然是这样,怪不得这几天他们一见面就要吵上一架。”
满燕说:“阿鸣从来不和我们说这些事,还以为他是不喜欢新郎呢。”
踩到一块碎石,满鱼脚下一踉跄,忙抓住了满燕的手。
“小心。”满燕扶住他,说,“本来想让你高兴的,没想到竟然闹成这样。”
满鱼摆摆手,仰头一看,说:“这两天总是阴沉沉的,又闷又热,会不会下雨?”
“下些小雨也就算了,只要不是暴雨,就不耽误赶工。”
“若是暴雨,会有危险吗?”
满燕说:“说不准,我们已经修到最后一段,这里河岸浅,涨潮极快,很容易漫上岸来。”
“有件事差点忘记告诉你。”满燕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天冬托人送信来了,你赶紧回家吧。”
满鱼接过来一读,叹气道:“爹也该好好在家歇着了,时不时腰伤复发,等年纪再大些,可要受罪了。”
他看了看满燕,说:“我明天动身,你就不要催我了。”
“我也不想催你。”满燕拉住他的手,说,“这样的地方你都陪我住了这几天,我怎么能愿意催你走呢。”
满鱼一笑,“现在竟然会说些好听的话了。”
“我说话有不好听过吗?”
“不和我吵架的时候,就还算不难听。”
满燕撇嘴,“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就能完工,你又要这么长时间见不到我,可没人和你吵架了。”
次日却下起了细雨,淅淅沥沥了一整天,河边的泥土路一片泥泞,满鱼坐在帐中,门都不想出。
满燕折返的时候,他正探出个脑袋往外看。
“你这么待着,无聊吗?”
满鱼摇摇头,说:“本来路就难走,这下可又被困住了。”
满燕挨着他坐下,说:“好吧,你又要多陪我两天了。”
天色暗了,两人并肩躺着,听着雨水打在帐顶劈里啪啦的声响。
满鱼翻个身,胳膊搭在他的身上,说:“这样的雨天,就哪里也不想去了,只想躲在家里。”
满燕说:“若是在家里,就更好了,还可以看看窗子外面的苹果树。”
满鱼凑过来,亲吻他,两个人黏糊了一会儿,满燕突然唔了一声,一把去抓他作恶的手。
“今天好像很有兴致啊。”满鱼笑着说。
自从第一次有过亲密行为,这样的年纪和身体,很难说没有兴致。
只是满燕总是在外面跑,回来都累得够呛,这里的吃食也马马虎虎,顶多用用手,没再真的胡闹。
满燕低低地嗯了一声,凑过去亲吻他的下巴,慢慢向下移去。
满鱼抬起头任他乱亲,呼吸渐渐乱成一片。
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纷乱的喘息空隙中,满燕说:“我们和爹坦白吧。”
满鱼打了个激灵,一捏他的胳膊,“别在这个时候说。”
满燕乖乖闭嘴,感觉到他的手又摸过来,忍不住制止了一下。
“谁让你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的。”
满燕的脸红得厉害,也热得厉害,败在他的手里了。
庐帐打开了一角,凉风灌进来,带走了过分的热气和激情。
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番,靠在一起说了些小话。
满燕再次提起,“我们直接告诉爹,他就不会再张罗那些事情了。”
“不行。”满鱼立刻拒绝。
“为什么?你不想要爹承认吗?”
“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对了。”
“有什么不对?是你不对,还是我不对?”
满鱼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你看,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又疾言厉色的。”
满燕闭了嘴,好半天才说:“你每天的说法都不一样,以前你总说我不肯承认,现在我要承认,你又说不行。”
“这不是我们说了就能算数的。”
“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都说了不算吗?”
满鱼握住他的手,说:“如果我们说了就能算,哪能像现在这样,远远的躲出来。”
满燕说:“爹只是还不知道……”
“他一直都把我的话当成胡言乱语,你不也是吗?”
“我……”满燕的确不太相信他说的那些,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了。
“不管以前的事情是真是假,我们现在成真的了,还不够吗?”
满鱼叹口气,说:“你记得我们在江州看见的那群人吗?如果这是可以的,那些人为什么要东躲西藏的,像老鼠。”
满燕看着他,说:“那我们怎么办呢?”
他说着激动起来,“上次是误会了,下次呢?我不想一直这样。”
满鱼叹了口气,拽了拽他的手,说:“出去走走吧。”
夜风吹得人冷静下来,两人并肩坐在土坡上,望着远处的江水。
雨停了,天边出现了一轮明月,月光微弱,落在河面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满鱼说:“雨停了,明天也许就能启程,我也该回去了。”
满燕一把抓住他的手,说:“明天的路也不知道好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