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臣(29)

2025-07-15 评论

  许仕安定定看向他:“如若你因此死了,我为你敛骨收尸,不让你做无冢的野鬼,若我也因此死了,我们到地府作伴,你亦不是孤鬼。来福,逝者已矣,但就算曾先生去了,你也不是孤绝一人。”

  玉来福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刹那间竟悲恸不能自己。

  他想他真的很需要许仕安这一番话。

  每个字都铿锵有力的震入他耳中,在他破损的心上缝缝补补,在他绝望之际又为他倾注力量。

  “你何苦如此……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玉来福心想,若是许仕安知道他崇拜的玉钦,就是他这样的人,该很失落吧。

  “你是。”许仕安说的笃定,“不管你是谁。”

  玉来福心头一跳,微微抬眼看向他。

  许仕安虽有了猜测,可当他确定这个答案的时候,内心还是震惊无比。

  两个人谁也没有戳破,却又互相心知肚明。

  殷玄血洗大殿,前朝噤声不敢再言,一众学子也安稳了下去。

  京城又如往昔般平静的波澜不惊。

  可就在这份平静之下,更大的浪涛汹涌而起,东厂总督狄贵死了。

  一道风筝线割断了他的脖子,别人发现他尸体的时候,那颗脑袋半挂着,几乎就要掉下来,已经有些腐臭味。

  霎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各地世族贵子好似受到召唤一般议论纷纷,拧抱成一股有力的中坚力量论起改田良策。

  而东厂的人顿时成了无头苍蝇,捧着狄贵的牌位一路哭到殷玄的书房,求殷玄彻查。

  快绿阁。

  许仕安给玉来福后背上的伤处上药,就听见外头禁军每隔两刻就要巡查一趟,听得许仕安心里毛毛的。

  “来福,你有没有觉得这两日宫中禁军特别多。”

  玉来福点头。

  许仕安手指紧张的微微攥起:“我听说是陛下在搜查杀害狄贵的凶手,那些人一口咬定真凶就在皇宫里,陛下下令一个一个的查。”

  话音未落,禁军站定在玉来福门外:“玉来福,陛下传你前往勤政殿问话!”

  许仕安下意识的抓住了玉来福的肩膀。

  玉来福拍拍许仕安的手,总有这一天的。

  玉来福站起身,他总要去面对殷玄。

  临走,玉来福转身面向许仕安:“若我死了,为我挑一处风景秀美处。”

  玉来福轻笑:“要依山傍水。”

  许仕安:“好…”

 

 

第29章

  禁军押送玉来福前往勤政殿。

  从院中到殿门皆有禁军把守,个个挺拔如松,甲胄亮的晃眼,樊林长刀杵地,如同威武门神一般立在殷玄门外。

  潘全手臂搭着拂尘朝玉来福走来,大腹便便的身体在这些高大威猛的禁军之间都显得娇小起来。

  潘全站定在玉来福跟前,脸色严肃:“在此跪候。”

  “是。”玉来福屈膝跪下,等候殷玄传召。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殷玄才跟几个东厂打扮的宦官一并出来。

  在东厂面前,潘全也得敬着三分,略陪了个笑,亲自拿伞上去为殷玄撑开遮阳。

  正午日头毒辣,隐约有了酷暑的影子。禁军常年操练,不畏酷暑严寒,倒是衬得玉来福像朵娇花。

  玉来福的脸色并未被晒得发红,反而像是晒出了几分病气,看着苍白的很,就连嘴唇也像上了霜一般。

  玉来福俯身叩首:“奴才拜见陛下,诸位公公。”

  殷玄没有让他起身,冷声问那几个宦官:“你们说是他杀了狄督公?”

  宦官朱海听闻此话,立马噙着泪跪到殷玄脚下,细嗓哭腔道:“是!陛下,此人定与曾荣一党关系密切!屠贼那一日,此人去过午门,抱着曾荣的尸身不撒手,还险些让樊统领当逆贼斩杀!”

  殷玄问樊林:“朱海所言属实否。”

  樊林作揖:“回陛下,属实。”

  殷玄又问玉来福:“你承认么。”

  玉来福跪直身回话,坦然道:“承认。”

  眼见玉来福承认了,朱海咬牙盯着玉来福:“陛下,这人定是曾荣那边的奸细,受曾荣指使刺杀狄督公!督公死前用虎爪勾打伤了刺客,是不是他,脱下衣裳验证便可!”

  殷玄点了头,一名禁军上前撕下玉来福的衣裳,雪白的脊背一览无遗,肩胛骨处,三道虎爪勾留下的伤痕刺目,血淋淋的翻着皮肉,甚至还不曾结痂。

  武器,时间,全都对得上。

  禁军掐着玉来福的脖子迫他俯下身,将伤痕给殷玄过目。

  殷玄藏在袖中掐住手掌。

  朱海情绪越发激动:“陛下明鉴!此人城府极深,巧言令色,谋杀督公,他还有什么不敢做!如此危险之人,陛下万不可在留在身边,若哪日,他又得了什么命令刺杀陛下……奴才们惶恐不敢深思!”

  朱海旁边的太监跟着拱火道:“陛下,督公不眠不休,连夜奔波,是为了早日向陛下复命,却不想一腔赤诚,竟落的一根风筝线勒断脖子的下场啊!”

  朱海跟着悲泣道:“陛下就算不为督公做主,也要为您自己的安危考虑,督公死前还拼尽全力打伤那人,定是为了替陛下揪出奸贼,保护陛下!”

  两人一唱一和,一番说辞唱的感天动地。

  殷玄抬了抬手,止住两人的哭声:“朕知道了,朕会给东厂一个交代。”

  两人对视一眼,叩首谢恩:“奴才谢陛下恩典!!”

  谢完恩,两人暂且告退回东厂,等着殷玄的交代。

  殷玄静默的在玉来福跟前站了片刻,看不出任何的喜怒,转身进了殿中。

  殷玄不曾发落他,也没让他起身回去,玉来福便继续跪在砖地上等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潘全推门出来,通知玉来福:“陛下要你侍寝。”

  玉来福垂着眼,说不上意外。

  殷玄每次发脾气都会这样,穿着衣裳的时候,他总是隐忍克制,极少表现出愤怒,总要等脱了衣裳,熄去灯火,他的情绪仿佛才能跟着发泄出来。

  就像只失控的野兽,要一口一口的将他撕烂扯碎的吃下去。

  玉来福跟在潘全身后,跟随他去沐浴更衣。

  死于床榻,或是死于刀戟,是轰轰烈烈还是渺如烟尘,此刻来说好像没什么区别。

  玉来福麻木的将自己清洗干净,任人摆布的绑在了床榻上。

  手腕被高举着捆在床头,双膝分开之后,高高吊起在床尾,眼睛上蒙着一截红布,剥夺了他的视觉。

  他不知道自己算是个什么姿势,大约是教坊司那些人新研究出来取悦殷玄的。

  这样打开的方式让他一览无遗的袒露着,毫无安全感可言,身底下总觉得凉飕飕的漏风。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被绑了多久,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点灯。

  直到他的手被绑的有些麻了,殷玄还没有来。

  他轻轻伸屈着活动手指,隐约听到门窗轻轻晃动的声音,以为是有人来了,手脚又立刻不敢动了,后背紧张的绷起来。

  静静等了一会,没有人靠近,好像只是风吹动了门窗。

  他又放松了一些。

  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他仿佛沉入无底的黑渊,什么都无法掌控,只能逆来顺受的承受。

  玉来福的思绪到处乱飘。

  一会想着吕默禁足是好事,省的他左右为难。

  一会又想着仕安没有因他被牵连,也是好事。

  至于禁军统领樊林,应该是殷玄刚提拔上来的,大约是为了跟吕默相互有个制约……分权而立,也分担了吕默的压力,玉来福也觉得是件好事。

  玉来福胡乱的想着,突然,一道指甲一样的硬物戳在他脚底,极快的从脚跟划向脚趾。

  酥麻的痒意激灵一下从尾椎直冲上头顶,玉来福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哆嗦了,脚趾如钩子一般弯起来。

  玉来福的脚长得十分好看,修长,纤薄,脚背白如暖玉,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大概是因为怕碰,殷玄竟然从这双脚上看出局促和紧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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